她会在意赵十九怎么看她,反倒会格外注意一些。
一岁半的丫丫已经会说简单的字眼,也会认人了。她如今管洪泰帝叫父父,管贡妃叫母母,管她的亲生母亲赵梓月……叫姐姐。这样揪心的场面,即便是夏初七这种看了两世人情的心硬之人都不免扼腕叹息。
“王妃……你有心了,属下感激不尽。”
瞳孔缩了缩,她轻咳一声,没去看赵梓月的脸。
“甲老板……”
说完,她吸了吸鼻子,看夏初七没有什么表情,斟词酌句着,她压低了嗓子,“楚七,这些话我原是不想问的。可若是不问,我这心里头一直泪流满面……”
傻子翻白眼儿,“傻子都知道的事,你却不知?”
“坐好等着,不许动。”
甲一很无辜,“是你凑近让我看的。”
轻轻“哦”一声,傻子点点头,眉头都蹙起了一团。
崔英达心里“咯噔”一声,听出他语气里似有恼意,赶紧应道:“回陛下,今天小曾子来报,说太孙妃这两日腹痛得紧,皇太孙整日未离床的陪护着,想来虽还未致滑胎,也差不多了……”
“陛下,老奴会看着的,此事说来容易,可为了不让皇太孙起疑,还是小心些好,毕竟皇太孙与陛下的情分更为紧要,万一被皇太孙发现……加上以前的那些事,恐怕他会埋怨陛下啊。”
夏初七怕她跟着难过,轻轻一笑,面上并无太多情绪表露。
夏初七给晴岚递了一个眼神儿,让她进去瞧一下梅子。又好气好又笑地转头看向一样在发愣的傻子。可还不等她说话,傻子微微张开的嘴就合上了,然后他委屈地低下了头。
站起身来,她伸了个懒腰,突然看着他,放低了声音。
“原本以为夏氏这事知晓的人不多,这一下倒好了,朕的孙子要娶朕儿子的女人,朕儿子曾夺了朕孙子的女人,传得乱七八糟,闹得沸沸扬扬,朕的老脸都被他们给丢尽了……依朕看,那个夏楚就不是什么凤命,该是一个祸害命才是。自打有了她,老十九活活折腾没了,如今绵泽对她上了心,再这般下去,我看这大晏江山,早晚得毁在她的手上。”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久久,双手捂住了脸,又深深地埋首下去,低低呢喃。
为免被人笑话小气,她快步走过去,“噗通”一声跪下来。
夏初七懒得与他争论,大方地将那装疤痕膏的锡盒塞到他的手上,“把这个拿好,你脸上这些疤都不如我额头上的那个深。坚持用,不必多久,你就又能恢复成那个丰神俊朗的甲老板了。”
“借你肩膀靠一下。”
“陛下,老奴知错了……”
“好荣幸被梓月公主夸了。”
平素一帮人开玩笑,梅子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她更是很少在傻子的面前这么恭敬的自称奴婢,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众人都不明所以,晴岚更是惊了一下。
说来与她应当是魏国公府的旧人才对?
夏初七神色凝重地看着她,没有出声。
“嗯?”
喘过了那一阵,他坐直身子,喝了一口温水漱口,面上戾气未消,又道:“夏氏倒是好手段,就不是一个消停的主儿,你等着看吧,有了她,这宫中这样的事就少不了。”
“没错啊!”夏初七摇头,“只要熟悉的人、相好的才玩笑嘛。”
崔英达吓了一跳,背也不拍了,赶紧拂开袍角跪了下来。
“老奴多谢陛下宽仁。”崔英达躬着身子,赶紧爬起来。
“哼,朕有一好计。索性一箭双雕,省得再添麻烦。”
“赵十九,你再等等我……一定要等着我……”
“丫丫,不许吃。”赵梓月拍她小手,把狼牙拖了出来。
“楚七,我有些害怕,你说我选了驸马,嫁了出去,丫丫就真成我的妹妹了,恐怕我母女往后再难见面,见面也不能相认……我不想这般……不瞒你,近来我时常做噩梦,梦到丫丫一直哭着喊娘抱抱,我心里就难受得紧……可是我若是不嫁,又能如何?我是个什么也不会的人,不依着父皇,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不说丫丫……”
傻子瞪着她,“你在骂我?”
“他还是没有过来。”
“不过,比起我来,还是差上一点点。”
夏初七微唇微抽,“……心里,是不会泪流满面的。”
两个人远远地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甚至连一句招呼都没有,可她还是压抑不住,心脏狂跳。身穿将军甲胄的陈景,已不是当初那个陈景,可一看见他,她第一反应便是想到曾经他身边那个英气勃发的晋王殿下。
“咳!咳!咳!简直乱套了。”
“不,不是!”弄琴紧张地接过话去,踌躇一下,又看她一眼,“七小姐,我是魏国公府的陪嫁丫头……在国公府里,我便已经与七小姐相熟了,七小姐你……你为何不记得奴婢?”
“泽秋院?要我去做什么?”
今日晚上繁星都害了羞,光线有些暗。东宫楚茨殿,夏初七疾步入内,麻利地脱下身上的小太监外袍,又挽起袖口,把“锁爱”从左手腕上取下来,丢在桌子上,瘫软一般坐在椅子上,倒出一杯凉茶,就要往嘴里灌。
听了她轻松的语气,赵梓月亦是弯唇而笑。
傻子很有经验的告诉她,“十来日就发了。”
甲一没有回答,走过去拿起架子上的一件外袍就披在了她的肩膀上,沉着嗓子说,“夜深了,歇吧。”
夏初七看他严肃的样子,不顾形象地咧着嘴大笑。
她一步一步走到二鬼面前,低下了声音。
“七小姐……救命……”
见大家都看笨蛋一样看她,梅子小脸腾地一红,恼羞成怒。
“草儿,我是不是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