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傻子瘪了瘪嘴巴,“她好像真的很生气。”
一点点撩开唇角,她似笑非笑,“弄琴姑娘来找我,有事?”
“呜……”小丫头嘴一扁,“姐姐,姐姐打……”
说罢,她重重磕了两个头,起身拎起裙子,就飞快地跑入屋子去。
赵梓月看了她一眼,吐了吐舌头。
弄琴低着头,双手绞在身前,恭敬地回道,“是,是有些事……皇太孙让我过来请,请七小姐去一趟泽秋院。”
夏初七把尿尿了还在手舞足蹈的丫丫递与晴岚,笑着吩咐,“你带小公主去我洗洗屁屁,再换上衣服……对,就换上那套我给准备小衣裳,穿出来给梓月公主瞧瞧,漂不漂亮。”
“怎么不说话?”夏初七见他沉默,又追问一句。
那里有一个小花圃。
赵梓月见惯了这些事,看她样子有点狼狈,不由哈哈一笑,就要过来接孩子,“来,把臭坏蛋给我,我来弄她。”
“呵,好像也不对。应当……应当是你叫她小姑姑。”
一只大手伸过来,挡住了她。
这么一想,她面色和煦地问:“梓月,去年的时候,你十九哥托人从漠北带回来了一串狼牙,狼牙上还手雕了小佛,你可有收到?”
夏初七看了他一眼,微笑点头。
“替朕拿一下肩,这些日子闲着,许是睡多了,僵硬得很。”
“叫什么姨姨?该叫舅母才对……”赵梓月笑着打断了她,可说到此处,大抵是想到了她目前尴尬的身份,还有丫丫与她一样尴尬的身份,她梨花一般娇嫩的面色,微微一变,窘迫地低下头去,作势整理自己的衣裳。
这一回,换夏初七沉默了。
“是,奴婢错了。奴婢是傻子,皇长孙贵人大量,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其实夏初七知道陈景、元祐和陈大牛他们的情况。尤其是陈景,封了将军,领了禁军事务,其实常常会出现在这座皇城。她要见到他其实很容易,但是下意识的,她没有主动去找过陈景,甚至也不太想见他。
“这宫里什么都好,就是一点自由都没有,想见见我哥都不方便……哎,要不然,我又何必借你的肩膀?我表哥长得多俊啊,又香又好闻……不像你,一身臭汗,还有这脸,真让人着急。”
当久居乾清宫的洪泰帝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之余,老脸打了几数个褶皱,也生出了不止一丝恼意,喉咙痰浓,咳嗽不止。
“你看看我的脸,我的左额角上……”
但甲一,她从来都不必介怀。
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说着说着,竟是不受控制的哽咽了。
宽敞的院子里头,阳光在一篷篷嫩绿的树梢儿上浮起一束束绚烂的光华。郑二宝笑眯眯地为夏初七搬了一张罗汉长椅出来,让她躺在椅上晒太阳。按她的说法,这是补充钙质,有利于身体恢复。
“不用。”
说起来,她都有些佩服自己了。终于,三尺尘埃裹了初心,不知何时开始,她已经慢慢地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算计与虚伪。
“好的,七小姐。”
她一叹,“是光明正大……我的公主。”
夏初七手心攥紧,微微抬高头,轻轻一笑。
“王妃……你别难过。”
甚至于,在赵十九面前,都不像如此。
心里“咯噔”一声,夏初七浑身的血液都叫嚣起来了。
甲一动了动嘴皮,又沉默了一阵,才小声回答。
夏初七轻轻发笑,“放心好了,梅子不小气。”
“好。”
晏二鬼小声补充了一句,夏初七突然回过神来,低低笑了一声,拭了拭眼睛,又抿了抿唇,“你看我,太不争气了。那什么,鬼哥,你告诉大家……我若有事,不会与他们客气,会叫甲一通知到的。”
说罢见崔英达垂着眼皮不吭声,他又抬眼,略带疑惑地问:“只是那东方氏许久不出东宫,为何竟会领了梓月去柔仪殿?”
“哈哈……”
夏初七趴在案几上,削瘦的双肩微微抖动着,一直没有抬头,紧咬的下唇,也没有再发出声音。直到殿中传来一阵低低的脚步声,她才将眼睛在袖上了擦了擦,微笑着抬起头来。
今口口与晏二鬼的对话,他在里面都听见了。虽然她看上去似是不在意,但他却知道,她或许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她,她却会一定在意晋王旧部对她的观感。晏二鬼那些吞吞吐吐的话,虽然未有指责,甚至可以说满是请求。可在她的心里,肯定已经背上了包袱。
夏初七瞄她一眼,替怀里的丫丫擦了擦一直吐泡泡的嘴巴,仍然只是笑,“你十九哥原是准备等这次北伐战争结束还朝,就找你父皇说说,把鬼哥招了驸马。这样一来,你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在一起了,而且,往后鬼哥要是欺负你,他还能替你出头,替你管他。”
夜色袭来,浓郁的雾气笼罩了皇城。
“说起殿下的时候,大家伙儿总是喝醉。”
好吧,好像确实是……
赵梓月今年也不过十六岁,即便时人心智都早熟,她也不是夏初七这种“老油条”的对手。一句简单的话,注意力就被她拉了过去。
殿内沉寂了良久,突地洪泰帝问了一句。
就在甲一的背后,院子的圆形青砖拱门处,一个宫女打扮的丫头,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她目光有些闪躲,看了院子里的几个人一眼,又紧张地低下了头。
“多谢。”
夏初七莞尔一笑,淡淡看了弄琴一眼,心里划过一抹异样。
“你看你,还做过斥候的人,话又岔远了,陈大哥他到底说什么了?”
“有吗?”夏初七摸了摸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