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孤注一掷,重重将了赵绵泽的军。
在一心扶植赵绵泽夺储之前,他一直以为他软弱好控制,加之他爱恋他的女儿,那便更好拿捏。在他看来,只待老皇帝驾崩,这大晏江山,他夏廷德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恭喜殿下,喜获佳人。”
“不会再有下次了。”
无数的禁卫军分列两侧,青衣甲胄,五人一组,三步有哨。
“好个小妖精,果然迷得皇太孙晕头转向。”
可是……火星已熄,又岂能轻易熄灭?
赵绵泽眉梢微动,“难得你能恭维我一句。”
“是啊,好鲜美的鸽子汤。”
要回去,也不是现在。
他声音委婉温和,却字字尖锐。
东宫门口,夏问秋静静地候立在那里,一袭薄烟纱的长裙在风中轻摆,显得她纤瘦的身段看上去弱不禁风,几乎看不出身怀有孕的样子来。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一滑,一笑而过。
为了这条“龙”,赔上了多少人的性命。
把那么贵重的鸽子拿来炖汤,实在是暴殄天物。
“并无大事,只是青玄听闻魏国公阖府前来请愿,要带回夏七小姐。突然想到曹志行之事,怕节外生枝……”
人家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她是鸽汤一万,只饮一碗。
“若是好鸟,那是无价之宝。区区俗物,岂可并论?”
“我错了,可是楚七,七小姐……我们往后,就要一直在这里了吗?”
马车上斜躺的女人睁着一双点漆般的眼,并未像何承安说的那样“昏迷”过去。她仅着一件简单素净的浅绯色缎衣,不艳丽,不华贵,头上松松挽成一个髻,未簪珠花,未施脂粉,没有繁复精致的装扮,面色苍白,唇角微翘,似笑非笑。
魏国公府的人被分拨至两侧,紧接着,一阵马蹄声从里而外,传入了耳朵。而周围的气流,也随着那一行人的靠近,越发的低压。夏初七手心攥紧,抬头看过去,只见从东华门里出来的人,骑在一匹纯白色的马匹上,红衣妖娆,身姿俊拔,在一群锦衣郎的紧紧簇拥下,他唇角永远挂着那一轮皎洁而疏离的似笑非笑。
赵绵泽眉头微微一沉,似是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没想到,经过了这么多波折,她终究还是夏楚。
听着这一道久违的称呼,夏初七恍然一梦,喉咙生鲠。
“魏国公觉得不妥,是认为七小姐非本宫正妻,没有明媒正娶,所以屈了她?若是如此,那也得本宫去请旨休妻才行,毕竟我与七小姐的婚约在前……”
“东方青玄……”
“太孙妃!”抱瑟腾地跪在地上,“奴婢实在看不下去,为您抱屈……”
小十九,你看你爹这么有女人缘,是不是很开心?
赵绵泽嗯一声,眸光复杂,“我知你贤淑,放心,这里交给我,你回吧。”
想到这,她手心攥紧,一寸一寸冰冷。她只是一个女人,要想靠自己一人之力,去撼动一个封建王朝的政权,也许有些不自量力了。选择这条路,不会好走……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口,可在将她抱起来时,她仍是吃痛地“嘶”了一声,他的眉头蹙得有些紧,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她轻轻环在胸前,慢慢地跳下车,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自己的辇轿。
“大都督,这种无凭无据的栽赃,你也相信?哼,谁不知道曹志行当年在晋王麾下时,因了与陈大牛出现分歧,受了晋王的斥责,这才离开了金卫军。他素来与陈大牛不合,一直怀恨在心,要拿陈大牛出气,与老夫何干?”
“你不想待,要不要给你许个人家?”
咳了一声,他目光看向前面,不再说话。
“谢谢!”
赵绵泽不温不火的声音,轻轻出口,让夏初七反应了过来。
“都围在这里做甚,里面去。”
相处这么多年,夏问秋哪会听不出来他的不耐烦?
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又被他活生生咽下,夏廷德终是认了栽。
即如此,那就让他以为好了。
该来的人,始终会来。
“呵,魏国公,本宫与你玩笑而已。”赵绵泽轻轻一笑,看上去情绪淡然,声音却流露出隐隐的不快,“我与七小姐打小就定下婚约,怎会无媒无娉就留她在身边?如今带她去宫中养伤,也只是为了与秋儿做伴而已。她姐妹二人,素来亲厚,妹妹住在姐姐处,有何不妥?哪条祖宗家法规定不许?”
“是,殿下。”
夏初七甚至希望,他们来得更快一些。她怕自己时间不够。
夏初七若有似无的“嗯”一声,像是答了,又像是没有回答。与他保持距离,不远不近,似远似近,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如果她一回京就告诉他,她忘记赵樽了,想要像以前的夏楚一样,好好地与他相处,要嫁与他,无比的心甘情愿,他会相信吗?不会。
赵绵泽盘于身前的手腕不轻易放了下来,搁在自己身侧,与她的裙裾一寸之距,在辇轿的移动中,轻轻摩擦,那柔软的布料触于肌肤,令他的声音也比先前更软,“按你这说法,我若是逼你就范,就是你不值钱,那是我贬低了你。我若是纵着你,只怕你这无价之宝,到我牙齿掉光也落不到手中。夏楚,你为我出了一个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