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泰帝指着娄公公的手,颤抖起来,终于还是慢慢放下,白着一张嘴唇,沉着嗓子发问。
“诶!好。”
“陛下,娘娘说,她不想见,不想见……”
“皇后今日气色不错?”
他幽幽的,不知是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这般说,“这里是他的家,他生于斯,长于斯,怎么着,也是要回来的。”
赵绵泽抬头,迎上了洪泰帝的目光。
不就是仗着他不敢将她怎样吗?
“不必了,你这身子弱,养着吧。”说罢他起身,“你歇着,朕走了。”
听着他自言自语,崔英达默默不出声。直到一个小太监鞠着身子进来,与他耳语了几句,洪泰帝仍是沉浸在情绪里,没有回神儿。
谨身殿里,又是一阵沉默。
“陛下来了。”
洪泰帝拍拍她的手,“此事朕交给老二了,你身子不好,就不必操心了,好好将息着才是。”
他有许久没唤过她的闺名了。
但这席话的分量却极重。
党羽派别之争,兄弟骨肉相轧,又一次拉开序幕。
四下里,寂静无声。
谨身殿里,各说各话,各有各的理。
每个人心里都略略一惊。
“梁国公此言差矣,晋王如何殁的,陛下想必已得消息,自有圣断。”说罢,他跪在地上,看向洪泰帝,一双细而小的眼睛微微闪着,瞧上去便是个圆滑的人。
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原来竟记得这般深。
“那卑职,用绑的,也给您绑回来。”
洪泰帝一语不发,还没入殿,便见飙着泪水,匆匆从内殿奔出来的赵梓月。
多少年了?
“嗯。”
二十年了罢。
在大晏皇城这一个皇帝处理政务的宫殿里,此时聚满了满朝文武,也包括代君理政的皇太孙赵绵泽,甚至还有久不上朝的二皇子秦王赵构,还有得到消息的其他皇子皇孙们。
“陛下,晋王为国殒命,不能死得这般不明不白,草草了事,应当彻查到底。”
“朕去瞧瞧她。”
洪泰帝颤抖着手,指着她。
吵嚷一阵,从来很少过问朝政的秦王赵构,也就是大晏王朝的正一品宗人令,咳嗽了两声,终是喘着气站了出来。
贡妃冷笑,看着他不语。
斜卧在床的洪泰帝,亦是面容微僵。
洪泰帝看着赵构,这个身为宗人令,却从来闲云野鹤一般不理朝事的儿子,突然一叹,看向了从始至终都未曾开口的赵绵泽。
他是为国战死,还是为了一个“男侍”而死,对于他的声名影响,那是巨大的。
信函上没有署名,只有一句话。
崔英达扶着洪泰帝入了柔仪殿。
她这般解释完,洪泰帝的面色微缓。
“陛下,您身子未愈,奴才还是……”
“备笔墨。”
赵樽都死了,她为何这般命大?
张皇后顿了片刻,了然的一笑。
文华殿里,赵绵泽手中亦是有一封信函。读罢信函的内容,他温润的面色,略有凉意,那一双眸子里,似是浮着一抹恼怒的光芒。
慢慢的,她终是回过头来,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眼泪便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字字句句都是指责,尖锐如刺。
赵绵泽亦是恭敬回答,“孙儿在。”
焦玉立在他身侧,瞄了他一眼,试探着说,“殿下,要不要卑职前往阴山一趟,带回七小姐?”
洪泰帝眉目极冷,摆了摆手。
怀着身子?
到此时,尽是无言以对。
多年磨好的剑,总得找到适时之机方才出鞘。
洪泰帝点了点头,“见见罢。”
晋王殁,天下哀。
“陛下,卯时了。”
赵绵泽揉了揉额头,目光微微一深。
“陛下,皇后娘娘,诚国公府来信了,说是,说是景宜郡主得知晋王殿下的死讯,在景宜苑……为殿下生殉了。”
抱琴手上拿着一封信函,上面有火漆封缄,她接过来,冲两个丫头使了一个眼色,待她俩退到边上,她才抽出来,只看了一眼,面色顿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