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重的气氛,让空间里的气压极低。
每挖开一个地方,夏初七都会冲上去看去喊。
“七小姐!”东方青玄拦住了她,“你不要命了。”
说罢,他又转头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放开手。
然而,夏初七只看一眼,就知道他不是赵樽。
她嗓子早已沙哑,但一席话说得却很诚恳,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出声哀求,就是这般平静的样子,才更是让人瞧着揪心。
这人的声音不大,可说出来的却是大家的心里话。
“理亏?”
他都能坚持到现在,她不相信,赵十九会撑不住。
元祐唇角冷冷扬起。
先前强忍的情绪,崩塌一般倾泄而出。
“赵十九,你在哪里?”
而正在这时,耳边突地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她难耐地躬下身来,喊得嗓子几乎破哑。
“大都督,右将军,北狄的阿古将军求见。”
“好好睡一觉。”
“你先歇着,我回头再来看你。”
东方青玄看他这牛性子,垂下了眼皮。
东方青玄看着他,眼尾挑出一抹含着冷芒的不悦,丝毫不像往日永远噙着微笑的柔和,样子极为骇人。如风喘着粗气,回头看了一眼开挖的甬道尽头。
看他一脸防贼的心思,东方青玄捏了捏眉头,妖妖娆娆的一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轻柔地笑问:“可如今你们家主子爷不在了,她若醒过来,一意求死……”略略停顿,他的视线从孙正业的脸上,又转到郑二宝的脸上。
“爷……你……还在……”
眼前是她熟悉的营帐……
“七小姐,晋王殿下到底欠了你多少银子?这人都不在了,你还在念叨?”
“仔细!甬道要塌——”
如今挖掘的人,大多都集于这一斜坡处,再往里探入。
“大都督,怎么办?”
“我大晏堂堂天朝上国,也不是不讲理的,你们若只是来拜祭,并无不可,喜欢怎么跪怎么跪,喜欢跪多久我们也不会理会。至于其他?阴山是我大晏的地盘,还轮不得你们说三道四。”
“挖!”
“下面有黄金,很多很多的黄金。八间偌大的屋子里,装满的都是黄金,珠宝,各种价值连城的宝贝……”
陈景二话说,冲了上去。
可如今,却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年的感觉。
“姑娘,这都是跟你学的。”
只见,他美得令她无数次嫉妒的一只左手,齐腕没有了。还没有愈合的伤口,模糊了一片的血肉,能见到白惨惨的骨头……与他绝美无双倾国风华的容色相映衬,这一道伤口,无疑成了世间最残忍的一种摧毁。
“赵十九,你这骗子,骗子!”
“是百媚生。”
“你在下面,可有看见殿下?”
二人目光在幽暗的空间交接一瞬,他轻缓柔和的声音终是响起。
“你这个人,当初为了赵绵泽要死要活,为了他,还说什么宁愿舍弃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的寿命。那时,你是多想他能赢过赵樽。如今,你为了赵樽,也要死要活。可这一回,你不仅要舍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的寿命,你这是宁愿把命也一并搭给他。”
他轻松地说笑着,看着她深陷的双眼,还有傻愣住的小脸儿,又慢条斯理地将纱布缠绕上去,莞尔一笑。
有人抽气,有人低叹,有人不太相信。
失望的心,又一次升起了希望。她精神一震,无力虚软的双腿顿时来了劲头,几乎刹那,她就冲在了面前,要去认人。
“我没……见……殿下……”
“这个要求,不过分罢?”
懒洋洋地接过北狄使者递来的信函,元祐粗略地看了一眼,其上内容无非是要南晏停止盗取他北狄祖宗的皇陵,并指责这种行为有多么的不耻和遭世人诟病。末了,又说,若太祖皇陵被盗,祖宗不得安生,北狄与南晏将会永久宁日,北狄举全国之力也将复此大仇,哪怕战至最后的一兵一卒,也写要与南晏拼个你死我活。
幸而夏初七确认了地方,众人有了挖掘的目标,精神了许多。陈景领着几个将士挥舞着膀子,拼命挖掘前面拦路的堆积物,一一挪动开来。
他努力的张了张嘴,可发出来的声音却极是微弱。
可看了东方青玄一眼,元祐却冷笑着,重重一哼。
没有了赵十九,眼前纵有千万人,于她而言,亦是无物。
尤其元祐与阿古。
即使前朝已覆灭,大晏军这般大规模的公然盗掘太祖皇陵,也不是一件理直气壮的事。传出去会让天下人戳脊梁骨,写入历史,也得遭千秋万史的后人唾骂。
东方青玄望向帐内的火盆,火光映着的脸上,带着一丝凉薄的笑,“右将军,此战历时一年有余,劳民伤财且不说,上次陛下从京师给晋王的手谕里,已有退兵之意。想来,圣旨很快就会到达阴山。到时候,北伐军都得撤兵了。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找到晋王,最好不要因皇陵之事再与北狄兴兵,这件事……说来,是大晏理亏。”
东方青玄面色凉了凉,那一刹的寒气,几乎是当头罩向了她,可声音,却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柔媚笑意,“你只顾着去找他追讨欠债,你有没有想过,你还欠了别人的债,需要还清?”
“不善罢又如何?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迟疑地着看她,他终是不再抽手,只安抚地回握住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他才讽刺地冷笑一声。
床上的夏初七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干爽衣裳,看上去脸蛋儿更白,下巴尖瘦如削,不知昏迷中想到了什么,她双眉紧紧蹙在一起,双手紧揪被子,像是沉浸在极大的痛苦中,嘴唇一直在发颤。
夏初七不得不俯到了他的胸口,将耳朵贴近他的唇边,这才听见他道,“水很热……发烫……我脑子……不太记清,水极深,我呛了水,喉咙……喊不出来……脚亦是触不到底,水里有铁链……是,有铁链,我一直拽着铁链,知觉极弱……后来……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