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日之前，她与他之间有过许多次亲密的接触，但基本都是她，他很少有过触及雷区的行为，在她的印象里，赵十九永远的雍容高贵，除了酒后失态那一次，很少像这般粗野狂躁。
这一回，她没有再闭上眼。
“如何？爷，你是不是心动了？”
夏初七挑了挑眉，“不是吧？你是想说，早在清岗县的时候，你就已经觊觎姑娘我的美貌与才情，智慧和人品了，对不对？”
对，很多黄金。
“睁开眼。”
“赵十九，只剩三日好活了，我有个要求。”
“原来我们没死。”
“水……我要水……”
“不行。必须在之前做的。”
有甲一，他疯狂的搂住她，不停的唤她的名字。然后他掉入了鸳鸯池底，再也没有浮上来。这一回，他会和她一直投胎吧？若是可能，投胎做个兄妹倒是不错的选择。
她的笑容是真的，情绪也不是假，即便眼下只剩下三日寿命，她也要在这最后的三日与他快活的过完。她不记得谁说过了，有爱，瞬间也是永恒。无爱，永恒也不过瞬间。
怎么死得这么难受？
投个胎可真难！
再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流着鲜血的手腕伸向她的嘴巴，咸喊的鲜血顺着她的唇边流了进来。夏初七茫然片刻，脑子“嗡”的一声，激灵灵一炸。
不知是醒了，还是睡着，或者全都是幻觉。
“赵十九，其实眼下这个日子，才是我最喜欢的呢。不必克制，不必计较，不必害怕，不必奢求未来，我们只需安静的感受余生的慢慢流逝，好好享受就成。看火光，像夕阳，将沸水，做温泉，堆金银，为鸟兽，闻雾气，如听泉。”
她委屈地喊了一下，疼得不行。可他却没有动静，任由她可怜巴巴的坐在地上，只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哦。”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她嘴上听话，眼睛却不听话的继续观察环境。发现这个堆砌了无数金银财宝的石室，还有窗子。只不过，窗子外面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窗口外，有她在梦里感觉到的那种像热气一般的东西扑面过来，比鸳鸯池那里更为浓重。
他喉咙哽咽着，看着她恬淡的脸孔，沉默良久，终是点了点头。
“我们运气不错嘛，原以为在鸳鸯池就要见阎王，没想到，竟然还有三日可活。这‘回光返照楼’的名字取得好。看，有这么多的金银财宝，有这么奢侈华丽的建筑，有这么喜欢的人在身边。简直就偷来的三日浮生嘛。赵十九，你说你到底与我生什么气呢？”
“也不怎么样嘛？”
因为她发现，其实除了这个愿望本身，她却无想在此基础上才思，为欲望进行再增值。更重要的是，她相信，那一天，永不会来。
她眨着眼睛，说得极是欢快。
可再美好，也只三日。
“悔便悔呗，反正也不是……啊！”
“你还懂得害臊了？”
“赵十九，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赵樽微微一愣，唇角扬起，不由自主地带出了一丝笑意，“我以为，阿七第一爱财，第二才是色？如今这黄金满屋的地方，你不是应当更喜欢看钱财？”
“你这人，黄金满屋，应当高兴啊，一直板着个脸做什么？我没欠你银子吧？若是欠了，欠多少，你直接说，我立马去清点了给你。”
“殿下，这件事，容妾身考虑考虑，不急。”
见她大喇喇的说起这种话，赵樽的俊脸黑了。他恶狠狠地拍了拍她的头，教训之后，再说话时，一双淡然高华的黑眸，似是浮上了一层可以解读为悲伤的情绪。
见她又重复了一遍，赵樽大概怕她念到下辈子，下下辈子，再下下辈子，头痛地打断了她继续说下去，俯身将两只金碗端了过来。
“厉害呀，这都记得住？！”
“嫌弃我小啊，要不然为啥不肯要我？”
“赵十九，你讲不讲理啊？”
“……”
“什么问题？”
她这句明显找死的话，太招揍了。哪个男的经得住这样的“打击”？只听见她“哎哟”一声，格格笑着，很快，便与他缠成一团，那轻烟飘舞的薄雾间，响起一阵暖昧的声音。不再是笑，而是一种似呜似咽的叹息，一种绝望之前的狂欢。
他定定看了看她，唇角微抿，叹息着将她揽入怀里，轻拍着她的脊背，“不是嫌你，是想给你一个最好的，最隆重的盛世婚谋……然后，爷才好那般对你，那是尊重，你可懂？”
她笑眯眯的看着他，与他目光交汇着，彼此手腕交缠一处，将碗中之血灌入了喉咙。
从未有过的慌乱，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没事。”
“好了，干杯！”
夏初七想到甲一，心里有些揪痛。
他视线却在她的红如胭脂的脸上，片刻，又喘着气离开，目光烁烁地看她。
“爷改变主意了。”
“还是叫……天禄。”
他回答得极是干脆。
“得了，别酸了。我两个先把这辈子该做的事做了，再说来生成不？”
“行，有道理。那眼下呢，咱俩都要死了，你再没什么顾虑了吧？”
夏初七哈哈大笑，觉得这场面太过喜感，太偏离忧伤轨道，太不像死亡约会，赶紧清咳一下，换了个表情，满脸羞红的对他说：“意思就是说，良日美景剩三日，洞房花烛赶紧来。郎君，你愿是不愿吗？”
夏初七憋屈了许久，今日终是得以扬眉吐气，自然要趁着这时找回面子。说罢，她极是傲娇的看着他，抬起下巴，云淡风轻的浅笑。
说到此处，她停顿片刻，揶揄地冲他眨了眨眼睛，“另外，最紧要的是，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陪你共赴黄泉。这种好事，你偷着乐吧，多少人求之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