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吼。
夏初七撇着嘴,喉咙噎了半晌,又笑了。
“不必客气,把金宫送我即可。”东方青玄低低一笑,声音极轻,却是缓和了室内凝滞的气氛。
“……”
在这之前,她得知是火药引发的雪崩和山体崩塌时,直觉那火药是夏廷德搞得鬼。因为在阴山,除了赵樽和东方青玄,剩下便只有一个夏廷德了。可如今看他的样子,加上夏廷德当时也在南坡的山脚下与赵樽叫嚣,那时雪崩,他自己不也危险么?
她吓得猛一回头,只见原本好端端在搜刮金银财宝的兵卒们,就像突然抢红了眼,不知为什么突然自家打了起来,个个拔了刀,就像看见仇人似的,提刀就上,狠命互扑,打得个乌烟瘴气,将黄金珠宝“哗啦啦”洒了一地。
她苦恼地双手抱了抱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看着这间除了皇蛾尸体一无所有的石室,又看看其余几个都不拿好眼色看她的人,觉得呼吸突然不畅快了。
赵樽面色平静,一动不动。
被赵十九斥责了,她无辜地抬头看去。
她是个乐观的人,想想又兴奋起来。吃饱喝足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突地又听见沉默了许久的东方青玄道,“七小姐,你看那石壁上写的是什么?”
只见那原本平整的石壁,在“哐啷”一声,打开了一道石门。笑声的主人,便是来自那个石门里,一个极为熟悉的人。
他或者她,难道便是前朝太祖皇帝陵墓的设计者?而且,还是一个盗墓贼出身的高才?
她不好意思地尴尬一笑。
只在于,她究竟和谁处在一起。
见他发问,夏廷德老脸涨得通红,扬起手上的刀鞘便指向他,“老夫真没想到,殿下你竟会置万千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在阴山埋设火药,害得老夫差一点就丧了命。不过这般也好,老天也算没有薄待于我,误打误撞,竟让老夫打开了藏宝之门,哈哈哈哈。”
这头她与赵樽还未理清情况,那头室内微笑的石兽嘴里,突地冒出一股股的浓烟来,整个石室都在“嘎吱嘎吱”的响,就像整体被机括带动着往下移动。
他二人决定了,无人再有异议。
“快快快,爷,赶紧差人搬东西啊?天啦,我们这是要发啊。这么多这么多的钱,我们这些人每人分一份,人人都能富甲一方,子孙后代都不用受穷了,哈哈哈……”
黑暗里,她吐了吐舌头,将头缓缓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那沉稳的心跳,恐惧感早已烟散云散。
赵樽沉沉的低吼了一声。夏初七闭上嘴,只觉腰上一紧,身体便被人拎了起来。要知道,这石壁极是平整,衔接处都少有缝隙,只有极少一些被岁月风化出来的凹凸不平,人要抓紧它得有多难?
低低看她一眼,他没有多说,只面色无波地对夏廷德道:“本王入陵,只为救人,对金银财宝并无兴趣。若是魏国公因这些钱财欲与本王为敌,还是省省吧,不如节约人力,用来搬运?”
果然,隔着一个小小的甬道,先前被破坏过的“休室”再一次神奇的出现了。应该是在“生室”下沉的机括带动下出现的变化。
夏初七激动得差一点喷出唾沫来。借着火把微弱的光线,她抬起眼,把赵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他十分严肃,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这才奇怪地问他。
“生?生不好吗?生生不息,绝处逢生,有了钱财,就会生活如意,多吉祥啊?”
赵樽不答,反问,“你有事吗?”
曾三比她的脸还苦,一阵摇头。
原来如此。
在外面的时候,他已经安排丙一等人留了下了,协助同样困在里面的丁副将,组织了双方的人马,准备挖掘皇陵的出口。
看着赵樽,她呼吸紧窒。
她长长感叹着,随即觉得失言。可一句“古人”出口,却根本没有引起旁边人的侧眸。奇怪地想了想,她又反应过来。于他们而言,这设计皇陵机关的人,也是古人。
赵樽敛眉,只冷冷说了一个字。
若是可能,她真想高喊一声“阿弥陀佛”,幸好今天她够淑女够矜持,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抢劫,要不然这会子成了傻叉的人不就是她了吗?
这间石室里,与休室不同,密布着大小形状各不相等的石兽。石兽皆为精美石雕,中间有一个金光灿灿的垒高祭台。祭台有步阶相连,祭台上方堆砌着无数的黄金玉石,映出明亮的光线来,下方的石兽每一只都面带微笑,对着祭台的方向,呈仰望的姿态。除了祭台上的金银珠宝外,下方的石兽,脚上戴的、脖子上绕的、头上顶的也通通都是珍宝玉石。
“殿下!”
“这样啊?”夏初七斜着眼瞄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个中涵义,却突地听见对面传来一道惨叫。
他们看着东方青玄,等着他下命令。
“啊?”
他声音略沉,没有什么情绪,夏初七也没有当一回事,只轻笑了一声,低低嘲笑他几句,便闭上了眼睛。
石兽、祭台、金银、珠宝,还有那些人,很快就被卷入了浓烟,完全看不清楚了。只是耳边,依旧还充斥着一种濒临绝望一般撕心裂肺的惨叫。
但如今深入石室,保存实力最为紧要,反正他占着人多,也不怕他们反悔。与其费力斗殴,不如先稳住他们,等把藏宝弄出去,再想办法把他们困在石室,岂不更好?
赵樽抿唇,淡淡看她一眼,一脸傲娇的高冷样儿,眼睛里仿佛写着“本王实在懒得与贪财鬼说道”。还是东方大都督温柔和蔼,他勾了勾唇角,轻笑说,“据我所知,前朝末帝逃亡时带的金钱财宝中,并无皇室金冠一类,且藏宝数量远远多于此。故而,这里的东西,应该本就是太祖皇帝的陵墓陪葬物。既然你们说陵墓中机括精巧,又怎会轻易让人夺得,摆在这里让人拿?”
别开脸去,夏初七尽量不去看那些让她恨不得扑上去拼命的金银珠宝,摸着肚子,又摸出了一串极不配合的“咕咕”声。
“那本书上,可还有其他内容记载?”
“嗯。”
幸而机括运转较快,只片刻功夫便没有了响动。待她再睁开眼时,浓烟散去,石室内那些奇形怪异的大小石兽和祭台通通不见了,人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地上仍旧还冒着热气,但却平整得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如同先前他们闯过的休室,皇蛾一死,一无所有。
夏初七知是东方青玄,哼一声。
“闭上嘴。”
“本王说过,贪婪,乃人性首恶。”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慢慢步入。
听她眉飞色舞,赵樽俊脸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