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樽要逼洪泰帝改立储君,这对于夏廷德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二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有了赵绵泽才会有他夏廷德。可夏廷德要想除去赵樽,又怕洪泰帝秋后算账,就必须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一出偷梁换柱的“兀良罕袭击”,出了事情,那也是赵樽为了一个妇人孤身涉险,自然与他无关。
“一样。”
帐内,北伐军同来阴山的一众校将纷纷聚于一处。陈景领着丙一等十天干侍卫,亦是严阵以待。众人听说赵樽要与东方青玄一同闯入军囤换人,均是一凛,纷纷阻止。
他看上去一无所知,一双阴冷的眼却不时打量赵樽与东方青玄二人。可他们都未有理会他,只彼此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色,神色极是复杂。像是担心,可看上去又不像。除了沉默之外,还是沉默。
“当然。”
“闭嘴。”
“哦”一声,夏廷德手抚脖子,笑容暧昧起来。
“好招儿啊!”丁瑞搓着手,乐了起来。
信的内容是以兀良罕的口吻发出的。
可不管是赵樽还是东方青玄,都只是从容的坐于椅子上,丝毫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反倒令夏廷德微微蹙眉,有些不解了。
“即如此,不必报与老夫,直接交予殿下即可。”
“国公爷,不好了。”
一身战袍未换,黑玉束冠,冷峻的面色略显苍白,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平添了一抹暗炙,布满了红通通的血丝。人还算平静,浑身上下一如既往的高冷华贵,就像他没有为任何人担心一般。但熟悉他的人都知,他正处于狂躁易怒的边缘。
可如风看着他,动了动嘴皮,到底没忍心揭穿他。
东方青玄似是被如风这个比喻逗笑了。
赵樽眸子一眯,脸色有些难看。
东方青玄隐下眉间的愤懑,凉薄一笑,凤眸妖冶如火,“魏国公问得真是可笑。晋王殿下的人,殿下都无所谓,与本座何干?”
这样的谎话,如风自然不信。一个人要撒个谎不难,难得的人人都知道他在撒谎,他还能撒得如此理所当然,不仅骗人,还想骗过自己。
夏廷德一把抓过字条来,气得就差把那人生吞活剥了。
张立微微一惊,低下头没有接话。
众人不知赵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静静地看着没有吭声。在赵樽的示意下,甲一手中钢刀一挥,麻袋的束缚松开了,里头挣扎着露出一个人来,正是被甲一捆成了粽子的夏衍。
怔忡片刻,他转念一想,阴阴一笑。
怔忡片刻,二宝公公气得痛心疾首。
夏廷德娓娓谈起楚七被绑之事,就像真是刚知道一般,样子极是诚挚,若非熟悉他的为人,定能被他无辜的样子蒙骗过去。
“大都督,若不然,咱也绑他儿子?”
夏廷德脸带忧色,看着赵樽阴晴不定的脸,低低喊了一声。可赵樽并未回答,只把手中信函递与了身侧的东方青玄,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众人皆在议论纷纷,只有赵樽坐在主位上没有动静。
谁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我们的人呢?”
与东方青玄约好半个时辰相见,赵樽回到大帐,便开始着手准备。他并非冲动行事的人,步步为营才是他的行事风格。
赵樽冷然道,“一网打尽。”
未几,外面终是再次传来一声“报”。
“若是破不了呢?”
这样也好,省了他的力气。
明知他在故意拿捏自己,赵樽紧绷的心情却倏地松开。
说到此处,他又停顿住,用小得不能更小的声音,自言自语一般,“这个理由,您自己信么?”
“不必说了,本座自有计较。”
“去,传令给罗本昌,告诉他,不必理会里间人的死活。一个时辰之内,给老夫拿下南坡军囤,若不然,老夫拿他是问。”
夏廷德笑道,“如今南坡战火未灭,殿下可否出兵相助?这样一来,也算给将士们吃一颗定心丸了。”
一夜下来,如今的形势是南坡军囤被“兀良罕”占领,夏廷德因营中时疫,几个时辰下来,竟未能拿下一个小小的军囤。除了他自己存心拖延和演戏,即便阴山驻军的战斗力再差,也不至于此。
“殿下。”夏廷德叹息,“老夫找你与大都督过来,是有一件紧要的事情商议。”
“报——!”
就在这紧张焦躁的气氛中,营外终是有人匆匆进来,带入了一屋子的凉气,也给大家带来了希望。他往营中一望,赶紧垂目,不敢对上赵樽冷寂如蛇的目光。
赵樽微微皱眉,知他故意讥讽,拿此事要挟,以报先前的一箭之仇。但与先前的淡然不同,“锁爱”握在手中,冰冷的触感凉透的不仅是他的手,还有他的心。赵樽略有些沉不住气了,即便明知前方是陷阱,也不得不往里跳。
他们劝的话,他又如何不知?
很快,帐中陷于了一阵沉默。
如今对方褪下了她腕上的“锁爱”,兴许不知这东西是神器,只是为了逼赵樽非去不可。毕竟,她的随身之物,是向赵樽宣告楚七已然被控制的最有力证物。
他好像一直都未有过什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