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呀?”
赵樽淡淡点头,“好。”
头顶上像落下了一个闷雷,夏初七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可赵樽却只是慢条斯理地从位置上起身,拱手,垂眸。
“望父皇成全。”
不明白赵樽为什么那么有信心,夏初七心里没着没落儿的,就像被人给堵了一团棉花似的,说不出话来。一直沉默着,她随赵樽去了青棠院的偏厅。那里郑二宝已经摆好了棋盘,备好了茶水,静静的侍立在那里。
很显然,赵梓月的事儿,老皇帝都知道了。
“不,这一局叫父慈子孝。”
“阿七,你看我在说什么?”
然后他松开了手,坐在了她的对面。
外面一声儿通传,这老皇帝的人已经迈入青棠院了。
“老十九,你这是在威胁朕?”
洪泰帝目光沉了沉,面色却不辨喜怒地叹息,“朕听闻这两日京军三大营将领调动频繁,有人密奏于朕,说你延至今日都不与兵部上交虎符,定是有所图谋,让朕依律问罪。还有那老三,也是一个不消停的,整日与京师各部大员和封疆大吏们私相授受,纳礼卖官,不成体统——”
都是他儿子,为什么要对赵樽那么狠?
就好像这个结果,他丝毫都没有意外过。
洪泰帝不再说多,只关注于棋局,就像刚才那几句问话,只是父子两个随口唠的家常一样。
“这是梓月手写,请父皇过目。”
人人都说,先下手为强。
“臣楚七,参见陛下。”
天子,天子,果然名不虚闻。
下个棋还天意?
“臣从未有想过要伤害公主……”
她动了一下嘴皮儿,不知道该说什么,那老皇帝却又转过头来。
可老皇帝的面色,明显比之前缓和得多了。
夏初七总算听明白了。
“好!那朕就允你一次。”
“还有啊,你这个头风症最是难以根治。我耳房里的案几上,放着那个您送我的水晶砚台,砚台下头压着好些我写好的方子。那些方子都是我这些日子潜心研究出来的,因为没有实验过,我不敢随便给你服用。我要是不在了,你必须先找人试了药,觉得哪个方子好用了,你才用,知道吗?一直坚持服用,我开的方子副作用都小,即便是没有我了,你一直吃着,就算治不了根,也能保得了本,不至于中年殒命,怎么也能保一个老来福的。”
夏初七听了个莫名其妙,屏声敛气中,她下意识又望向了棋局。
“呈上来!”
心里翻江倒海了一下,她收回心神,全神贯注于棋盘之上。
赵樽冷静出口的声音,没有把洪泰帝给震住,却是把夏初七给吓得三魂六魄都飘走了一半。天老爷,半个时辰,她估计能学会下棋都难,更不要说赢得了面前这头,哦不,这个老皇帝了。
洪泰帝果然没有意外,收回视线,也不再看她。
“回禀陛下,臣不会下棋。”
毕竟对于天家皇帝来说,他最不缺的就是儿女,几十个孩子,若都这么爱,那哪里爱得过来?如今漏夜换了常服过来,原因只有一个……真是极爱赵梓月的。
赵樽皱了皱眉,手心落在她的头顶。
赵樽眉头一蹙,嘴巴又动了动,“何谓唇语?”
赵樽眸子里一片平静,可洪泰帝的目光却很深,神色寡淡。
可她这个人虽然多才多艺,会玩对对碰,会玩飞车,会斗地主,会打麻将,会血战到底,也会玩剑网三乃至魔兽世界,却偏偏不会下棋,象棋都不会,更不要说围棋这样高大上的东西。
她才发现,原来一直是那么的舍不得。
静寂了好半晌儿,洪泰帝却突然开了口。
“好,既然你心甘情愿,那……”洪泰帝冷眼瞧着她,一双老眼里带了一抹复杂的情绪,有恨,有怨,有怨,还有威严,那些情绪生生揉合在了一起,陡增了几分寒意。停顿了一下,不等夏初七咂摸出他话里的滋味儿来,却听他突然别过脸去,低喝了一声。
她惊诧不已,那老皇帝却情绪平稳,接着说,“一局定赌赢。你若赢得了朕,朕不仅饶了你,还会继续让你做朕的驸马爷。你若是输了,这一杯酒,就必须喝下去,谁来求情也没有用。”
她今儿来下棋,不过只是一只手,一只赵樽的手,而真正与老皇帝下棋的人,还是赵樽他自己。而洪泰老皇帝,又何尝会不知道?
然而,眼看局面将全被白子掌控时,棋局上硝烟再起,原本步步紧逼的白子,却全盘落入了黑子早已布下的陷阱。
说到底,也是他的亲生儿子。
可赵樽却不动声色,“儿臣乃是孤注一掷。”
没几手下来,洪泰帝突地抬头,瞄了她一眼。
“好。”
她脊背上汗湿了一片,悬着的心脏,却又落了回去。
夏初七不懂,却听见赵樽慢条斯理地回应。
又不是真正的死敌,哪里会要拼个生死?
咬了咬嘴角,她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正寻思该怎么措辞,才能在不得罪老皇帝的情况下,委婉的用太子爷和赵梓月的病势来要胁他妥协,就听得见赵樽低低地喝了一声儿。
“你呀,也是一个会撒赖的。”他叹口气,提了提她的腰身,将她整个儿纳入怀里,不轻不重的在她后背上拍了一下。
“这一局叫什么?龙潭虎穴?”
淡淡地“唔”了一声,对于她的“夸奖”,赵樽仍是不动声色,只是伸手拨了拨面前的红木棋盒。
“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