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我以为她还会出来,再与你见一下面儿的,真是意外……”
她凡事谨慎小心,力求不出差错为上。夏初七却大胆心细,恨不得把京师搅得天翻地覆,估计皇帝老子的屁股她都敢摸上一摸,何况是这东宫的皇长孙?
脚步一顿,她脑子懵了。
“天上人间?”李邈显然不懂那么高端的所在。
他没有看李邈,或者说相处了这么久,李邈也从来没有见他看过她一眼。他就那么不客气的,理所当然的拽过初七的小手,包在了自己的掌中,面不改色,一气呵成,没有去看约摸只有五十米之隔的湖心水阁,更没有考虑这不是在他家的地盘儿,牵着一个男人的手会不会有碍观瞻。
淡淡地勾下唇,赵樽见她不动,自己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一句又一句,她说得笑眯了眼睛,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着,带着一种狡黠的、不满的、挑衅的、猫儿一样的光芒,说得理所当然。可赵樽的脸色明显更硬,硬,硬了……尤其在路上,不时有人围观过来,边儿上还围了十几个侍卫的情况之下,那感觉别提多滑稽了。
换了平日,夏初七肯定会气得大跳起来与他吵架。
可古人呀……怎么都好这一口?
转过眸子,她紧跟了几步,问他,“你啥意思?”
她的后头,李邈拎着医箱,走得极慢,眉头深皱。
“吝啬鬼。”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夏初七瞪了她一眼,有一点点想要爆粗。却又找不到爆粗的对象。这种心理状态很奇怪,她从来没有过。就好像,突然间所有的“小”都在情敌的面前给口口裸地摆开了一样。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抠已经习惯了,就连赵樽身边儿的郑二宝都已经听惯了他俩每天互掐的节目。就像听搞笑段子似的,还越听越觉得有滋味儿,也不再觉得那楚七是冒犯他家主子爷了,因为他晓得,他家爷那心思是真的高兴。
他又是不回答,她嗤了一声儿,“听过一句话吗?如果你迟迟忘不了旧爱,原因只能是两个。一是新欢不够好,二是时间不够老……爷,您是哪一个?”
赵樽斜过视线来,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整个人凌空而起,身子被他的黑披风荡了一下,就像被人给拎着打了个圈儿似的,下一瞬她的人就已经落在了赵樽的大黑马前面。嘿嘿一乐,她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这才突然发现,两个老爷们儿骑在一头马上,在大街上招摇过市,也算是蛮拼的了。
“你……是来找我的?”
“喂,别骑马了,外头多冷。上来坐吧?”
“长孙殿下的名字,是你能说的吗?”
挑了挑眉头,就好像刚才没有说过那句尴尬的话一般,这位爷的面儿上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淡定地伸出一只手来拽着她,将她往马车上托,出口的话也是慢条斯理。
这一回,她更想去找豆腐了。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是它吗?”
“……”
小脸儿唰的一下就拉了下来,夏初七脸色比黑锅盔还要难看。
“那我坐你的前面。”
“总归是你欠着爷的,早晚得还。”
看着李邈在风中凌乱说不上话来,初七嘴唇的笑容绽放得越来越大,“对了呗。我其实啥也没有做啊,我是一个职业崇高,道德水平良好的医生,我治病救人,救死扶伤,帮他的小老婆捅通了肚皮,得多大的功劳?他感激我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多想?”
要换了往常,他指定顺着话题便与她搭上火线了。
刚才还默默伤心的某人,哈哈一笑,又使劲儿揉了一下自己的腿,抬着下巴对赵樽说,“哎哟我的妈,今儿我这腿可遭老罪了,先前为了装柔弱骗一下赵绵泽,掐了一把,如今为了哄你,又掐了一把,啧啧,真是可怜的哟。对了,不许后悔了啊,只差五百了……”
在这一瞬,她很想扭头就走。因为那样可以欺骗一下自己,她没有看见赵樽,她什么也不知道。手指紧紧地攥着,也是在这一刻,她才突然有些害怕,害怕那些朦胧的,那些美好的,那些原来早就已经刻入了心里的情感,会突然之间被打破。她已经习惯了与他半开玩笑半谈恋爱的生活状态,如果一切都改变了,她真的还能回得去吗?
“反正是你生,又不是爷生。你医德无双——”
她翻了个白眼儿,没有辩解,只坐在马车上瞧他。
“要不然,我坐回马车上去?”
随后,一句低沉的话传入耳膜。
一袭白锦的燕闲袍服映入眼帘,面上带着温润如玉质的微笑,眉目清俊而柔和,不像是刚来,却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目光只浅浅掠过了夏初七,便朝赵樽行了一个子侄辈的大礼,声音轻缓地说,“已在客厅为十九叔备好了茶水,请——”
她垂着眸子,感慨了一下,却听见赵樽只浅浅道。
怎么丫可以这样美?这样有气质?身材还那样好?还敢一脸恬静让人如沐春风地坐在那里弹那些个她都听不明白的东东?夏初七承认,比阿木尔漂亮的美人儿她见多了,前世电视电影的女明星多如牛毛,可像今儿这样只远远一观便带给她强大美人儿气场和耀眼光圈儿的女人,她真的没有见过。
迟疑一下,她想了想,准备把太子爷没有睡过阿木尔的事儿说给他。虽然有点儿傻,可她觉得吧,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一个选择的勇气,省得他一直在那里费劲儿的琢磨和权衡。
也没好去捅破这一层窗户纸,夏初七眼睛一弯,吐了一下舌头。
很显然,赵樽的脸皮比她厚。
一个人低咕着,她原以为琴声是从内院儿里头传来的,可两个人越望前殿的方向走,那琴声便越响。又走了一段路,果然,在靠近前殿的一处湖中水阁里,看到了那处声音的来源。
“今儿的天气可真好啊?最适合弹弹琴,说说爱什么的了?对吧,爷。”
东宫地方太大。
长长的一段话,赵绵泽说得优雅轻和,不带起伏。
“青楼——”夏初七说得懒洋洋的。
脑子激灵一下,她的手便搭在了他握缰绳的手背上。
“楚七——”
硬,硬,硬,硬得都快成黑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