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审视着赵樽刻板冷硬的表情,夏初七心里头最大的疑惑冒上来了——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按理来说,以他的精明,不可能不产生怀疑,而上次她的桃木镜被他拿走了那么久,她镜子既然是夏楚的随身之物,他会不会就是找人去核实了?
夏初七打断了她绕圈子的话,撇了撇嘴巴。
“陈某奉殿下之令,前来接楚小郎上船。”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一路上,只有顾阿娇有点儿小兴奋。她摸摸椅靠,摆摆坐褥,扯扯帷幔和帘子,不时又拿眼风去瞄那个骑着大马上的陈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除了毫不掩饰的欣赏,还带了几分少女的春情,瞧得夏初七直叹息。
对着镜子仔细抹着额头,夏初七瞄了下李邈疑惑的眼,眯了眯眼睛,便又翘起了唇角来。
几个人坐在舱中,闲等着开船。
“这个这个嘛……确实如此,亏了殿下您还记得。”
昨儿晚上,那人是怎么亲得下来的?
丫亲上瘾了还?
不过那货大白天的,上船就跑去沐浴,是有多爱干净?
抬高价码?夏初七扫他一眼,“做你医官不成吗?”
“咳咳咳!”
“不会同意吗?”夏初七恍然大悟一般,转身就走,“那我下船便是,下回你要有个三病两痛卧床不起高烧不退身中剧毒被砍数刀徘徊在死亡边缘什么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想起我,也不要后悔。”
如此伤女汉子自尊的话,气得夏初七怒气冲冲。可今儿赵樽的脾气却是出乎意料的好,不管她怎么吼,都只是不冷不热的瞧着她,由着她发飙。好半晌儿,等她吼累了,这才拉她过去靠在窗边上,看着已经驶入河道后,两边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慢条斯理地叹气。
月毓感叹着,其实还有个事没有说。
“看看你与爷相比,谁比较值钱?爷亲你一下,给你十两。你亲爷一下,给二十两。也便是说,每亲一次,你只需找补给爷十两即可。合算吧?”
任由他抱着,夏初七蜷缩在他怀里,才发现矮得脑袋都可以钻到他的胳肢窝儿了,不由囧了一下。尤其她女汉子惯了,还不太习惯与男人靠得这么近,一时间,脸上热乎乎的发着烫,那不自在的情绪就像蚂蚁在身上爬,痒痒麻麻的,害得她的声音更是娇软了起来。
“侍卫长好巧,又见面了。”
撸了几下脸,她也辨不出来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视线凝固了,夏初七终于想明白。
“貌好器粗,黄金满屋。”
“你个死货,见天编排我,谁着急了?”
“还痛吗?”
要不是喝醉眼朦胧,那就是真不嫌弃她?哎,那得是真爱了。
“说说什么交易,爷来听听。”
她笑了笑,“我拉了你过来还想说一件事。楚七,我的话咱爷他也听不进去,可你的话,他可能还是会听上几句的。咱爷他是主子,是王爷,早晚得娶正妃的,你劝劝他……”
尤其,有了那个醉酒后的吻,要像以前那样儿只当他哥们儿的坦荡荡,她也没有办法做到了。
“什么择偶条件?”她脑子浆糊着,一时没回神儿。
顾阿娇见她不动了,奇怪的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
没过多一会儿,背后的舱门便被人推开了。一阵冷风夹了些沐浴的清香味儿拂了过来,那人就好像不怕冷似的,身上的袍子松松散散的系着,湿着一头长发,一张面色难测的脸,俊得她有点儿睁不开眼睛。
“你如何又会有了这身武艺,我也不知道。”
“是啊是啊……回来了……”
大概心情太好,夏初七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什么不对劲儿。
顾阿娇那小脸“唰”的一下,比那大柿子还要红上几分。可甭管她在这头多么羞涩多么不好意思多么腼腆,夏初七也饶有兴趣的瞧了好半天,那陈景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只说句“楚小郎说笑了”,连个正眼都没有看过来。
“月大姐,大概你弄错了。我楚七什么身份啊,这样子的话可不敢说,那不是触咱爷的霉头么?咱爷他要中意哪个女人,自然会让她侍寝,他要不中意哪个女子,难不成我说了就有用?呵,你太高看我了,我要是都能主宰他的榻上人生,那我不如去做月老得了,还杵在这儿和你矫情什么?”
手指抹了药膏摁在额头上,她瞧着自个儿突然愣了下。
夏初七让他们先等着,准备去前头雇一辆驴车过来拉行李。可人才走出几步,只见客栈前方的巷口里,就华丽丽的驶来了一辆四马并辔的大厢马车,由几名身着金卫军甲胄的将士护着,几乎占据了整个巷口的道路。
李邈抬起头来,用眼神儿幽怨得死水一般。
她看着他,话刚出口,那厮就低下头来,堵住了她的嘴,舌头紧随着就强硬地撬开了她的唇,一个满是侵略性的狼吻,无半分客气,裹住她便肆无忌惮起来。
拿着毛巾绞来绞去,她有气无力,却突发奇想。
朝天门码头上,一艘木雕船身气势恢宏的官船靠在岸边。
接了这个任务,陈景原本就有些无奈又头痛,再遇到夏初七这样子不讲理地逗他,他说也说不过,吼也吼不得,索性也就不客气了,先按殿下吩咐的那么做,把善后的事情都留给他去处理,先把人给他带回去再说。
外头晨光已显,原本李邈是让她再补个眠才收拾上路的,可她心里像长了一堆堆野草,却是再也睡不得了。推开客栈的窗户,看了下外头人声鼎沸的热闹街景,她便匆匆洗漱完,开始归置自个儿的行李和那张脸。
赵樽二十四岁了,她认为依他这个“不小”的年纪,又正当血气方刚,让他三年不娶正妃,没有侧妃,也不纳侍妾,那可能性小得比公鸡下蛋都高不了多少。
赵樽淡淡一眯眼,盯她片刻,“行,由着你。”
赵樽漫不经心的睃她一眼,哼了下接着又说,“还有,要爷来提醒你,卖身契还在爷的手上?”
“孩子在身上,那你还……找了爷发癫,如何使得?”
夏初七笑弯了眼睛,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十分欠揍。
他的情绪依旧那么难以揣测。
可,不是她名字的事儿,也不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