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还是我来念，你来写吧。”
“哦……爷，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就在这替你推拿？”
“不许喝，吐出来。”
这些年来，他为赵樽看诊的次数最多，可对他的性子却是完全琢磨摸不透。这位爷一直都有头风之症，可此病缠绵难愈，又易于复发，不发作时与常人无异，一旦发作起来便是疼痛难忍。
闷驴子！
“仅仅只是暂时止痛，您别瞪我，瞪我也没有用。”
一五一十的，莺歌便把从夏初七那里听来的那个关于“撒谎药”的事儿给月毓讲了，说完，还冷笑着哼了一声儿，“糊弄谁呢？世上怎会有那样子的药物？要真有了，那还了得？”
“楚七，你越发喜欢讨价还价了。”
抬头看了她一眼，月毓的眉头不经意皱了下，还是淡淡的笑了。
先前她额头上那个“贱”字变成了撞伤，为了不让伤口感染，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忍着痛，把伤口上的陈旧墨痕都用针仔细的挑过了，又把刘海都罩入了罗帽里，此时便是光着额头的，于是乎，那额头上撞伤的地方结了一层黑痂，看上去整张小脸儿，更显得十分怪异难看。
而她的情绪，也是由疑到惊，直接变成了佩服。
换个形象点儿的比喻，患有头风的病人，那脑袋里就像放了一个大火炉，随时都有燃烧的可能。一旦头痛发作，便像点着了火，如同在油锅上面熬骨头，头会痛得几欲爆炸，而且吧这种病偏偏很难彻底根治，便如那附骨之蛆似的……
“这个，这个……”孙正业瞄着他不好琢磨的表情，顿了顿，才斟酌着小意说，“爷先前头痛病犯，二宝公公他心里一着急，便去西配院里找楚七了，那姑娘言词虽说虎实了一些，可在医术见解上，确有她的独到之处，老朽也自叹费如……”
“行了，那就这样儿，我走了，爷，您好生将息着身子，病啊，得靠养，不要总逞能，一不小心把老命给搭进去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可这在古代，赵樽是一个封建王爷……
从医箱里取了一套已经高温蒸煮过的银针，老孙头交与了夏初七，态度十分恭敬谦顺。
无语了好一会儿，赵樽才冷冷一哼。
玉皇阁里头，平素服侍赵樽的丫头小厮们都被屏退下去了，只留了惯常侍候他的大丫头月毓，还有一个在边儿上干着急的孙正业。走廊上灯笼还亮着，屋子烛台上的火光闪着氤氲的光华，将内室照得足够亮敞。
月毓笑着问，“什么趣事儿？”
“还痛吗？好些了吧？”她问。
下意识的，她有些心疼他。
上回在这里，她也替他拿过这种酒。
不对，那个时候还有那个棺材板子。而且，他这会儿喝多了酒。
她的声音是欣喜的，表情是淡定的，长相更是迷人的。
嘻嘻一乐，她凑近，“喂，你还真要我替你沐浴啊？”
“爷拉着楚七出去了，你把药先放着吧。”
懒洋洋的回眸，夏初七莫名其妙，奇怪得不行。
这么一想，夏初七又舒服了一点。
“那镜子，为何对你如此重要？”
是她乐意在他面前晃悠的吗？她长得丑碍着他哪一点儿了？
夏初七叹口气，斜歪歪看着他，“我说的是真的。”
“为何不可？不想给你家老大治疗了，由着他痛死算了？”
当然，聊天儿的生力军还是夏初七自个儿。
“好好治，越漫长，越好。”
夏初七心底一寒，说不出那滋味儿。
“爷，我现在是陪您下棋呢？还是给您推拿呢？”
不多一会儿，大石头边儿上，已经散落了两三个空掉的酒坛。
“不是吧，主子爷，你这么好，我很不习惯也？不过还是算了呗，想我堂堂绝世小神医，风华绝代，医世无双，还能稀罕您那宫廷破药？还有啊，千万甭给我提银子！”
赵樽面色一黑，眼里似乎写着“那还说个屁”。
“靠，你他妈想糟残自个儿，也不用这样啊。”夏初七一爆粗，语气便有点儿狂躁了，啥也没多说，一把揪住他的手臂，神色严肃的告诉他，“现在，我以一名专业医生的身份告诉你，这酒的成分里含有罂粟，虽然有助于镇痛，但如果你长时间大剂量的服用，便会依赖上它，从而上瘾，你懂不懂？”
“嗯。”他答。
夏初七嘴巴里的一口酒还没有咽下去，他便淡淡的提醒了她。
“别闹了，水里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