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樽依旧冷冷的,“给楚七。”
不等她好好喘口口气儿思考,外头突然传来郑二宝气喘吁吁尖细嗓子。
直到夏初七嘴里尝到血腥味儿才清醒过来,这不是现代法制社会,而是皇权至上的封建王朝,而她咬的人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领兵亲王。悻悻然放开了嘴,她心虚地瞄他一眼,却见他不疾不徐的收回手,一双黑眸如古井里的水,半点波浪都没有。
赵樽淡淡瞄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拂下衣摆。
“榆木脑袋。”
一行人刚入神机营驻扎地,便见数百名擐甲披袍的兵将等候在校场上,显然早已得到了殿下要来的消息,只等赵樽骑战马一现身,便齐刷刷跪在地上行了军中大礼。
瞟她一眼,赵樽轻托宽袖,漫不经心地醮了墨在卖身契上继续写画,那一张长得天怒人怨的俊脸上面无表情,声音冷意入骨。
陈大牛性子实诚,为人认死理儿。虽说斗大的字儿不识得几个,可自打他十五岁入营开始,行军打仗便毫不含糊。后来更是随了赵樽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军功,也凭着他那一股子虎气,坐上了金卫军左将军的位置。
他声音极富磁性,就像那糯米叶儿粘在了心尖儿上,迷得她呼吸一紧。
赵樽却没动,冷冷的眸子落在她头顶,不知在想什么。
陈大牛黑脸有些胀红,再次抱拳行礼。
五百两,不能有吧?
“谢殿下!”
一张卖身契就想她圈住?
夏初七呐呐回应。
“去,看看他腿伤如何。”
略顿片刻,他负着手瞟向夏初七。
赵樽的脸顿时一黑,“哪学来的,又是祖传?”
她个头儿实在太小,脑袋只及得到人家的肩膀,明显不是对手,跳了几下只有逮了他写字的手,死死咬住了手背。
屎气满屋,赵樽却高贵得紧。
贱人!她很难看吗?她就不会变漂亮了吗?
呵,她能说是红刺教官传授的土制武器吗?
夏初七愣了下,才乖乖回应,“是。”
“爷啊,炸了,炸了。送到神机营那个奇怪的东西,它炸了,还伤了人——”
山呼海啸的声音里,夏初七一直在打量这神机营。
金卫军治军严明,军事医疗也十分看重,仅神机营里便配有两名医官。
“卑鄙!”
“走,看看吴参将去。”
“前头带路!”
月毓一应声儿,托盘便递到了夏初七面前。
“嘶……啊……”那人低低呻|吟,“痛。”
瞧着那托盘挺大一个,可上头的黄巾子却没有撑起来啊?
她没有想到赵樽会让她来瞧病,不过,先不说她本身就是医生这事儿,单说那粑粑雷是她自己制造出来的,如今伤了无辜的人,还炸断了腿,她也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赵樽冷冷地端坐马上,姿态高华,贵气逼人。
可她却突然觉得——
“殿下,是属下照管不利,俺自愿领受二十军棍。”
“是!”
赵樽沉下脸来,“回头再治你。”
赵樽眉头跳了跳,瞟她一眼,“抬头。”
夏初七紧跟其后,见周围将士纷纷低垂着头,不敢正眼看他,心下不由恻然。
“参见晋王殿下——”
反正拿银子的人是夏初七,卖身的人却是楚七。大不了,她寻了机会带着傻子远走高飞,有了五百两银子,还不由着她潇洒自在?
汗水湿透了衣襟,她郁气更浓。
轻咳一声,夏初七差点儿被口水呛着,压着嗓子道,“粑粑雷。”
如此一想,她凑得近些,弯着月芽儿似的眼睛,小声儿调戏他。
“粑粑……雷?”
浅眯下眼,赵樽踩了马蹬,跃下马来,没有看初七一眼,却十分自然地将手上马鞭递给她。
“六两?凭什么?”夏初七气得声音尖了起来。
果然是一只活阎王。
他冷声刚落,队伍前头便出来一人,身形高大健硕,一件寒光闪闪的黑甲穿得威风凛凛,头盔上的红缨随步生风,只见他上得前来,按了腰刀单膝一跪,抱拳道。
“你还别说,也就是姑娘我心地善良,才用粑粑雷招呼你们。要是换成原子弹、氢弹……哪轮得到你来欺负我?什么是原子弹,你懂吗?”
“起。”
顺便也警告她不要背叛。
“爷,银子来了。”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从装备看到纪律,她便可以肯定,这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在冷兵器时代,军队的纪律几乎决定了他的战斗能力。由此可见,赵贱人不止皮相好,治军还是有实力的。
几乎条件反射的,她猛然回头看向赵樽。只那人却面色如常,冷峻酷烈,似乎压根儿就没有察觉出来他的参将背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