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计划,两侧的进攻开始之后,秃猛可将在半夜时分冲过早已经被突破的长城隘口,抵达蔚州北部的山谷地带,一举将明朝皇帝擒获;然而变化大于计划,天降大雨自然是让明朝皇帝不易逃脱,但长城隘口之处的必经山道也因落雨发生了好几处塌方,泥石阻隔了道路,这让秃猛可暴跳如雷。
宋楠温言宽慰道:“皇上不必自责,一切都是天意,皇上请放宽心,但有臣在此,绝不会让鞑子碰到皇上一根毫毛。”
宋楠冷冷的语声响起:“丘督主,你不该活着,你应该陪着石指挥使一起去死。”
上方的北镇抚司卫士并不理会,丘聚仰头看去,只见二十多双眼睛都居高临下的冷冷盯着自己。
戴素儿停了脚步转头道:“我不怕,不用担心我。”
正德沉痛的道:“宋楠,这一切都是朕的错,跟他们无关;是朕没信你的话,责任在朕身上,朕压根就不该出来这一趟。”
“小王子”秃猛可所率的鞑子大军花了七天时间才从乌拉巴托抵达大青山南麓,踏进蔚州以北的入侵通道。
秃猛可紧赶慢赶,终于在明朝皇帝穿越中间的谷地之前抵达了北面的开阔地带,当老天开始下雨的时候,秃猛可很是高兴,在这种天气下,明朝皇帝逃脱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刘瑾赶紧转身往烽火台上爬,宋楠也并没提醒他有竹篮可坐,他倒是希望刘瑾会在往上爬的过程中摔死,但很可惜,刘瑾虽然爬的吃力,但却毫发无损的爬上了烽火台顶。
“去你娘的。”万志一声大骂,飞起一脚踹在丘聚的头顶,丘聚的身子宛如一只皮球从石阶上蹦蹦跳跳的滚落,将下边石阶上爬上来追击的几名鞑子撞得翻滚而下,随着噗通噗通的闷响,摔得筋断骨折。
有人低声道:“丘督主刚才在爬上来的途中摔下去了,石指挥使在下边没上来,恐是战死了。”
宋楠斥道:“刘公公,此刻不是你说丧气话的时候,昨夜我已建议撤离,你们偏偏不肯,今日的局面可说是你们一手造成,从现在开始你只需伺候好皇上,不得再碍手碍脚,谁要是在此时碍手碍脚,为了皇上的安危我会毫不犹豫的将你丢下烽火台。”
在大军未抵达之前,察哈尔前旗的哨探一路放鹞鹰在空中侦察跟随着明朝皇帝车驾的动向,正德的车驾在长城以南的山岭中行进的时候,长城以北的鞑子小股骑兵也保持着同样的行进速度一路跟随,保持着对车驾位置的跟踪。
宋楠站在新平堡的寨墙上,看着四面涌上的密密麻麻的鞑子兵眉头拧成了疙瘩,鞑子竟然出动了数万人马,看来是势在必得,宋楠估摸着,秃猛可若抓获了正德,他也许会乘势南下占领蔚州,有皇帝在手为人质,蔚州唾手可得,更别说占据兵力的巨大优势了。
宋楠挥刀砍翻一名鞑子兵,身旁的万志冲过来叫道:“大人,撤吧,再不撤便来不及了。”
石文义扭头骇然道:“丘督主,你做什么?”
寨堡东南两面临时加固的寨墙很快便被攻破,鞑子兵如潮水般的涌入其中,随驾侍卫奋勇迎上,双方绞杀在一起。刀剑起落,惨叫连天,这是一场毫无希望打胜的肉搏战,但却不得不以命相搏。
“皇……皇上呢?”刘瑾尖着嗓子浑身泥泞的站在一片污水中仰头问道。
话音未落,十几名鞑子已经围拢上来,石文义咬牙起身举起绣春刀抵挡,数回合过去,砍杀了一名鞑子兵,但只眨眼间,身上便中了七八刀,惨叫着扑倒尘埃而死。
正德点头道:“事已至此,哀叹后悔也是无用,朕绝不会落入鞑子之手,你们听着,从现在起,所有事务由宋楠全权执掌,所有人员归其调度,也包括朕在内。宋楠,若鞑子攻上烽火台欲擒朕为人质,你需在鞑子之前让朕和皇姐归天,绝不可让朕和皇姐为鞑子所辱。”
宋楠回头看去,石文义和丘聚头盔歪斜,浑身血迹,跌跌撞撞的冲过来。
万志大声的吆喝一声,二十余名宋楠所率的亲卫随即聚拢而来迅速往烽火台奔去。
然而,幸福来得太突然,进入谷地不久,前哨便传来了消息,明朝皇帝的营盘车驾就在谷中,根本没有撤离;有那么一瞬间,秃猛可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明军的诡计,但很显然,在这片谷地,明军玩不出花样来,这里的东南西北都无出路,明朝的小皇帝已经是囊中之物。
话犹未了,一只硕大的靴子底已经临头。
万志低声道:“大人,还管他们作甚?”
戴素儿脸色发白上前来,掺着公主离开,宋楠轻声道:“不要怕,我们会没事的。”
刘瑾颤声道:“如何坚守?就这么三十几个人,如何坚守?”
刘瑾面如死灰,小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幸而一名太监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他娘的,停下来作甚?快爬,快爬,鞑子追上来了。”丘聚高声喝骂道。
丘聚手足并用跟上宋楠等人的步伐,将身后石阶上的鞑子甩的远远的,正松了一口气,却见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