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和忠叔等人坐在厅中,万珪一边给众人沏茶,一边回答着宋楠的问话。
“这位大嫂,我是一片好意,又不要你的钱,干什么不让孩子吃?”
宋楠笑道:“命么?我却是不信;我不也曾家徒四壁?他们可不是命该如此。”
“正是小人,小人替东家们管这片地已经十几年了,宋东家,您放心,有我在这里给您盯着,这帮泥腿子一粒租子也别想少交,您就放心吧。”
被统称为宋楠的“夫人们”,陆青璃和叶芳姑倒还没什么,小郡主也是乐于听见,戴素儿主仆可是羞红了脸。
老丈眨巴着眼戒备道:“东家,地我们可是包了十年的,您可不能不让我们种,租子可每年不少交,咱们种地的都是老实巴交的平头百姓,可不管这地卖给了谁做东家。”
李大牛瞪眼道:“怎么说话呢?”
老丈一惊,忙道:“原来是东家,失礼失礼。”
众人入了庭院,庭院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竟然有七八名仆役婢女侍立迎候,一派大户人家的风范;厅上摆着茶水,但几女不愿食用万家的食物,便在庭院的石凳石桌上摆上自己带来的糕点和果品,沏了茶围坐在一起休息。
宋楠摆手道:“老丈说的又没错,放心吧,地还给你们种,我只是来看看而已。”
“那可不是咱们的错,泥腿子们最是懒惰;咱们这里的水田肥沃,产量原该比临近的田地多,雨水灌溉又足,可是这帮泥腿子们就是不好好的耕种,产量只比他处多出一二斗,真是不该;不过宋东家,小人已经想好了,今年要加租,逼着他们出力,不然岂不是浪费了东家的好地。”
宋楠皱了眉头,这人说话有些流里流气的,骨子里透着假模假样,看着着实教人不喜。
宋楠对着水田中的农人点头微笑,看见田埂上一名坐着抽烟袋休息的老者,于是上前拱手:“老丈,有礼了。”
叶芳姑笑道:“算了,人家不领情便罢了。”
蹙着眉头的戴素儿轻声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银子什么的确实不顶大用,关键还是要他们自己奋发,或者是有什么好的办法帮到他们。”
“我认识你么?”宋楠有些诧异道。
“二妹子,快给我回来。”一名妇人急速的跑过来,伸手将一名梳着冲天小辫的脏兮兮的小女童揽在怀里抱着便慌慌张张的抛开。
陆青璃叫人取了食盒来,从里边拿出糕点来叫道:“都过来,给你们吃糕。”
“咱们家可吃不起,吃惯了嘴,今后孩儿们要吃,我们上哪儿弄去?”那妇人发髻缭乱,嘴里嘟囔道。
万珪道:“亩产两石两三斗左右,官税一斗,东家收一石,他们还可一亩得一石多呢,嘴馋人懒,有了钱就乱花,自然是这幅模样了。”
万珪极力的挽留,无奈挽留不住,只好亲自送众人出村,走在村中,村民们见到万珪和宋楠等人在一起,纷纷避之不及,远远的便将门关上,宋楠想寻村民说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孩童们怯怯不敢上前,陆青璃主动过去将糕点塞在他们手里,孩童们先是不肯,后来受不了糕点的诱惑终于接了大嚼,顿时一片咂嘴吞咽之声;这些孩童都是佃农的子弟,家中温饱难继,岂吃过糕点之类的美味零食,美味的糕点入口,个个赞叹连声,笑逐颜开。
范亨倒台,田地易主之事佃农们也有所耳闻,不过万庄的管事说了,不管怎么变,种地交租之事总是变不了,大伙儿也不必瞎操心;佃农们其实只是担心有没有赖以活命的田地耕种,至于谁的地,那可是一丁点也不关心。
宋楠快速的算了一遍,六七百亩水田,每户租下六七十亩地,也就是说一年结余也在七八十石稻米,怎么算每年也有三四十两银子的进账,就算是京城中的生活水准,一年十两银子也够全家吃饱穿暖了,何况是几倍的收入。
李大牛在一旁道:“老丈,你们耕种的田亩便是我家少爷的地呢。”
宋楠微笑点头。
两女斗嘴,众人无言,宋楠摇头道:“似这等人家何止千万,咱们救得过来么?再说给银子又有何用?保的了一时又怎能保的了一世?银子花尽今后还是贫困,一代一代这么穷困下去,也不是了局。”
万珪脸上笑成了朵花儿,点头哈腰道:“那是自然,东家放心,少了一粒租子您扒了我的皮。”
乡村百姓们胆子小,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都躲在屋里不敢出门,妇孺们隔着门缝和窗户朝外边的这群人看,啧啧羡慕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好奇的垂绦孩童们天不怕地不怕远远的随着众人走动,眼神中露着好奇和兴奋,叽叽喳喳的指指点点。
那老者吁了口气,放下了心思;宋楠四下里沿着田埂转悠,忠叔却和那老者攀谈起来,老者见田地的新主人家说话也算和气,加之忠叔也是年纪相仿的忠厚老者,也不甚隐瞒,吞吞吐吐之间,忠叔很快便将情形摸了个大概。
陆青璃叹道:“还有这么穷的地方,这些人真可怜;以前我觉得我们的日子便够苦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更苦的人,瞧瞧这些人,衣服上补丁套着补丁,生活一定清贫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