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蝼蚁。
“你毁了归一,断了我壤下氏一代气运……我本该杀了你……”
柳侍微笑:“不用……麻烦……”
壤下垣点头:“不错,病可医命难救,你的命数,早在两年前就该断了,是月儿损耗精血吊了你这些日子,眼下因果已清,他还年轻,还有好长的路要走,你也该去你该去的地方……”
柳侍虚弱道:“我知……还请……最后见……”
屋外,壤下月看着远山云雾,不知在想什么。
脚步声响起,他转过头来。
“老祖,他……”
“进去吧,月儿……”壤下垣打断他,摇了摇头,“去见他最后一面。”
壤下月变了脸,快步进了屋。
外甥肖舅。
柳侍看着与自己六七分相似的少年,眼睛亮了亮。
他伸出枯枝一样的手,唤道:“小月,来……”
壤下月没动。
直到柳侍声音渐弱,他才慢慢走了过去,站在床边。
柳侍看着他:“小月长大了,真好……”
壤下月没说话。
柳侍也不需要他回答:“小月,我这一生,已被仇恨毁掉,你不要步我后尘,不要恨你父亲,不要恨你叔叔,不要恨我,也不要……”
“……恨她……”
听到最后一个字,壤下月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你让我不要恨?你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
柳侍叹息:“是,我没有资格,但我希望你能做到,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壤下月声音冰冷,“我那样信任你,你呢?第一次见面就想着如何算计我!”
算计他的朋友,算计他的父亲,算计他的叔叔,算计整个壤下。
当时壤下与伝氏有领地之争,关键时刻壤下归一中蛊,壤下氏处于下风,险些跌出六大氏族,哪怕是不入流的小氏族,也跑来试探挑衅,想着咬一块肉,分一杯羹。
毕竟,壤下氏灵矿众多,是六大氏族最有钱的一位。
壤下行元为了保住氏族,使用禁术提升功力,侥幸威慑退其他氏族,但也损了根底,终身无法进阶。
壤下月陷入深深自责,他恨柳侍,更恨自己,认为家族的不幸都是自己造成的,连带着最好的朋友曜星以,也无法原谅,哪怕知道对方并不知情。
从某种程度来说,柳侍是凶手,杀了那时的“壤下月”。
教他学会了“恨”。
这也是柳侍愧疚所在。
他不再说话。
屋内久久沉寂。
壤下月冷静下来,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却听柳侍轻轻道:“不是第一次……”
壤下月愣住:“什么?”
柳侍缓缓转动眼珠,看着他:“早在那之前,我就见过你……”
或者说,知道壤下月是自己外甥的时候,柳侍就来过陵鲤山。
扮作侍人,偷潜入府。
那时的壤下月小小一只,捏着一团泥巴,使着灵力,一会儿变成剑一会儿变成刀。
迷得同样小小一只的曜氏少主曜星以瞪大眼睛:“阿月,你真厉害!可以给我变个母老虎吗?”
壤下月瞪他一眼:“这是武器,用来杀敌的,你在胡说些什么?”
曜星以伸出胳膊:“大哥的伏猛好凶,不让我靠近,还打人,我想送一只母老虎给它,生个宝宝陪我玩……”
壤下月看着他手臂上的挠痕,哼道:“笨蛋,泥巴老虎生不出小老虎。”
曜星以小脸垮下来:“啊?为什么?我爹说我就是从地里捡的。”
地里有什么?可不就是泥巴吗?
壤下月斜他:“我教你个法子,保管伏猛不会伤你。”
曜星以高兴起来:“什么?”
“你啊,想摸伏猛的时候,就管它叫爹。”
“为什么?”
“因为虎毒不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