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全身湿透,担心感染了风寒,匆匆回到马车之上,丁弘披上一件备用的外衣,驱车向孟柯家中赶去。
车内,红袖一双大眼睛满是泪水,一会儿帮王希孟擦拭着头发,一会儿又给父亲擦擦脸,抽空还时不时踢上蜷缩在车里的那个人一脚。
马车狂奔,不多时便回到家中,吩咐留守的承照烧上一锅姜汤,将那个人捆绑结实扔在大厅之中,几人方才回到屋内换上干爽的衣物。
待几人收拾好回到大厅,只见那人已经被冻得浑身发抖,却只是低着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虽然已经猜到那人本是要害自己,然而王希孟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便让承照端来一只火盆,放在那人身边。
随着温度的上升,那人不再发抖,略感意外地抬头盯着王希孟看了两眼,随即又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是何人,为何要加害于我?”王希孟开口问道。
那人抬起头,面带死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郑元,山阳县令郑方是我哥哥,杀你的原因自不必多说,今日落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可知郑方在山阳所作所为,你可知他死有余辜!”孟柯怒道,“自作孽,不可活,又怎能怪在他人头上!”
“我自然知道,他有如今之祸也在意料之中,”郑元点点头,长叹一口气,“我与他虽一奶同胞,却从未用过他的一文钱,彼此之间早已不相往来。”
丁弘奇道:“既然你全部知晓,为何还要做出伤害小王大人之事?”
“他虽是罪大恶极,可这杀兄之仇又怎能不报?”郑元梗着脖子道。
“荒谬!”孟柯斥责道,“你既知郑方为害一方,便应全力劝阻,以求让他早日悔过,而不是找为民请命者寻仇,看似全兄弟之情,实则是助桀为虐,寒了正道之士人心!”
郑元低下头,良久方道:
“小王大人前去救我之时,我便已有悔意,只是如今错已铸成,也不作任何分辩,更不奢求其余,能为哥哥做到此处,我死而无憾。”
丁弘一声冷笑:
“既然如此,便不要说甚么兄友弟恭,我们不会对你动用私刑,即刻就将送至官衙,到时自会有人定你的罪!”
郑元没有求饶,反而面对王希孟勉强跪好,以头触地道:
“小王大人,罪民无知,死不足惜,只是此番惊拢了大人,临走之前,请容我致歉赔罪!”
王希孟看看丁弘,又望望孟柯,犹豫了一下道:
“丁先生、孟先生,我现在周身完好,郑元虽有错,但罪不致死,我怕是送到官衙后,他们会从重发落。”
丁弘、孟柯二人都不禁暗中摇了摇头,这孩子的心地,也太善良了些。
可如今王希孟已经提出了这个以德报怨的请求,若是不答应,恐怕会成为他一生中都会自责的心病。
“若要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孟柯问道。
王希孟知道丁弘和孟柯为了保护自己,每天都要付出极大的精力,所以在说话时也感觉没有多少底气:
“训斥一番,放他离去如何?”
丁孟二人尚未答话,郑元却忽地抬起头,眼神里俱是惊讶和感动之色:
“我早已心存死志,却不料小王大人竟会如此宽宏,只是这么大的恩典,不敢白受,我知郑方一处藏匿钱财的地窖,现告知于小王大人,以报不杀之恩!”
王希孟却是摇了摇头:
“郑方聚拢之钱财,全是搜刮山阳百姓所得,我又如何要得,你去告之山阳官府,可将此笔钱财分发百姓,也算是你为哥哥赎了一分罪过。”
丁弘暗叫一声可惜,孟柯则满脸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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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元离去,红袖犹自觉得忿忿不平:
“希孟哥哥,你怎知他说的都是真的,若是他骗了你,又该如何是好?”
王希孟只是在凭自己本心做事,哪里会想到这些,当下也不确定地说道:
“应该……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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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