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印象中,曾志宏虽然远远谈不上洁身自好,清正严明这几个字,他在位的这几年,经过手头的来历不明地钱粮怕是也有了个不小的数目了。
他的眼睛顺着曾志宏地目光看向天际,日头虽然依旧火热,但是他的心却是一片冰冷。
三个时辰之后,等待他们的不是全城投降,就是匈奴人的大兵压境。
“沧州城是沧州首府,整个沧州数十万户百姓的目光都看着这里。降,则背负百世骂名,不降,则沧州势必血流成河,一片尸山骨海。”曾志宏的声音骤然凌厉之极:“陈将军,换做是你。又要如何是好?”
“你……”
“陈将军……
一日之内,不降者屠城。
城内各个店铺大都关门歇业,在这个时候,不会再有任何生意上门了。除了那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如柴米油盐之类的,再也没有任何商家再度开门了。
陈信宏打了个寒颤,隐隐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地心中感慨,再也说不出话来。
此际已过午时,距离匈奴人所规定的时间,已经不足三个时辰。
陈信宏一怔,似乎一盆冰冷彻骨的凉水当头倾下,他的满腔怒火立即消失无踪。
曾志宏沉默着,过了良久,他看了眼高挂正中地,但已是渐渐西下的红日,叹道:“时间不多了。”
知府曾志宏早有严令,扰乱城中秩序者,杀无赦。
陈信宏眉头一皱,道:“曾大人,正因为时间不多。是以你我要尽快做一决定才是。”
匈奴人的这番话绝非空口威胁,由北地至此,数处大城,一旦不降,匈奴人立即发动雷霆般的攻势,城破之后,烧杀抢掠,无所不用其极。
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着,曾志宏的声音之中有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哀伤和出乎意料地坚定:“本官已然决定,弃城投降。”
在民族大义之前,他地心中应该有一个准则才是。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下去,但是其中的意思却是说的明明白白。曾志宏的脸皮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扭头看了眼面前激动的同僚,道:“八年前,先帝任命本官为沧州知府,临别之际,曾在金銮殿上淳淳教寻,要本官管理好这整个沧州数十万户百姓的身家性命。”他地话突然一顿,随后重重的道:“数十万户百姓的身家性命啊,都在本官一念之间。”
陈信宏长身而起,他深深一揖,道:“沧州百姓和犬子就托付于大人您了。”
时间,就是如此奇怪地一个东西,越是希望它快些过去,它就越是慢的如同老牛拉车一般。然而,当你想要挽留这一段的时间之时,它却过得飞快无比,让人无所适从。
疑惑的看了眼陈信宏,曾志宏问道:“什么?”
“陈将军,你如此相信古大帅么?”
“且慢……”
虽然他麾下五千精壮,但是这些从未经历过战事凶险的新丁,又怎能与那些如狼似虎的匈奴人相提并论。
陈信宏脸上的神情极度难看,他沉吟片刻,终于道:“守不住。”
在沧州城的城外数里之处,上万的匈奴铁骑正严阵以待。
“那么以陈将军之见,又当如何是好?”
诏安劝降的文书早在今日清晨时分便已射入城头。
他豁然转身,昂首挺胸,大步而去。
如此鲜明的对比,绝大多数的城镇都选择了后者。他们抛弃了尊严和忠诚,为的就是保住那苟延残喘地最后一条生路。
陈信宏张了张嘴咀,然而呆了半响,却是始终发不出一个字来。
大街之上,罕有人迹,纵有,也是那五千城卫军,以及城中捕快。
陈信宏的脸上满是苦笑,他的眼中亦是一片苦涩:“沧州,可以降,但是,我不能。”
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个艰难无比的取舍。
重重地一点头,陈信宏道:“古大帅一生百战,无一败绩。若是连他老人家也信不过,那么天下间还有谁能够胜的了匈奴人。”
只是,做为沧州的最高官员,有些事也唯有他才能做的,他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一切罪过都由本官担任,开城投降。”
他们虽然交情不深,但是多年相处,对彼此多多少少有些相知。
“这一战,若是输了,则大汉再难有反扑之力。”曾志宏抬起了头,他看着窗外那耀眼的日光,似乎自言自语地道。
战端一开。怕是仓皇逃命者多,奋勇杀敌者寥寥。
陈信宏如梦初醒,他看了眼渐渐西移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