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孔明抬眼看向许海风,缓缓地道:“学生垂危之际,幸遇主公,蒙主公不弃,赐以血酒,得以起死回生,这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方府之内,方老太的声音凝重而厚实,但不知为何,方向鸣却仿佛听到了一丝的惊惧。
“为什么?”方向鸣脱口而出,他并没有发觉自己的面容已然抽搐,扭曲的近乎于狰狞。
蒋孔明被他看得心中发毛,整了整衣冠,拂了拂袖口,扫了扫身前身后,却瞥见许海风眼中的笑意愈加浓厚,不由地微怒道:“学生究竟有何不妥之处,尚请主公明示。”
“学生非是不想,而是不愿亦不敢啊。”
这些都是他深藏于内心深处,最为阴暗角落的一丝遐想。他本以为今生今世再也不会为人所知,只是,他却瞒不过方老太,这位已然活了八十多个春秋,曾经独自一人撑起了方氏一脉近十年的睿智老人。
“学生追随主公已有二年,在这二年之中,无论主公有何要求,学生皆是尽心尽力,绝无半点疏忽怠慢,主公可知为何?”蒋孔明骤然问道。
“好吧,既然军师大人执意想要知道,许某就只好失礼了。”许海风的眼神又恢复平和,只是露出了一丝罕见的尴尬:“许某只是在想,二年来,为何军师大人从未亲近女色?”
“事已至此,多想亦是无用,只求吉人天相,能够保全平安吧。”方老太无奈的声音在空旷的屋中回荡着,让人遍体生寒。
“二弟?”方向鸣的话无力的漂浮在空气中。
方向鸣垂首,说道:“孙儿不敢。”
“无论是当年的董锌睿和程玄风,还是如今的你与风儿,你们四人都不是开国之君的料。”
“若是太平盛世,国泰民安,老身相信,你绝对不敢。但是如今天下大乱,正是风云际会之时,就连老身亦不免为之动心,你还说不敢么?”方老太冷然一笑,煞气逼人。
“主公之血,霸道异常,所服之人,此生再无贰心。”蒋孔明看着他,淡淡的,无奈的,带着点儿哀伤:“方老太说的不错,学生是不愿有后,因为学生不知道,自己的后代会否亦是如此,学生不愿在他们尚未出生之前,就已经给他们戴上一副永世不能挣脱的枷锁。”
方向鸣抬首,满面皆是询问之色。
当他得知许海风改城名为卧龙之时,所受到的冲击远比他自所预料的还要大的多,那天晚上,他恍惚间,隐隐地触摸到了那至高无上的九五之位。虽然在第二天醒来之时,他立即将这一切归咎于幻觉,然而,那梦中的一切却让他终身难忘。
方老太的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巨大而无情的大椎将他心中的那点侥幸和奢望重重地打成了一粒粒的残渣。
“军师大人客气了。”许海风摸不准他的意思,只好随口应了一句。
“风儿虽是对刘氏不忠,但他对我们方家如何?”方老太不再继续这个令孙子为难的话题。
方老太对他的这番话不置可否,突然说道:“刘家,是完了吧。”
“唉……”方老太仰天长叹,双眼中泪花闪烁:“老身所忧的正是如此啊,匈奴人与程家里应外合,既能攻陷京师,又如何不会想到北方军团呢?令德这么做,怕是要引火烧身,把我们方家这最坚实的后盾给毁了啊。”
一种正如蒋孔明所表现出来的那般颓唐,那是如同死寂一般的阴暗。
蒋孔明狐疑的注视着他,心中暗恨,为何自己的读心术在面对宗师级别的武者之时就变得毫无用处了。
许海风大惑不解,问道:“这又是为何?”
“姑婆……”方向鸣心中震骇,惊呼道。
方向鸣勉强收敛心神,沉吟片刻,道:“二弟麾下高手如云,黑旗军骁勇善战,天下无双,堪称当世第一。”
“谁?”
“那么他对于刘氏忠心与否?”
“不必客气,为主公分忧,实是学生份内之事。”蒋孔明还了一揖,今时今日,无论人前人后,他对待许海风再也不曾有过一丝失礼之事了。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风儿虽然了不起,但他的根基远不如你,你毕竟是方家的长子长孙,三大世家真正的代言人啊。”方老太的眼神豁然转为凛厉,声音也随之拔高:“只是,老身还是奉劝一句,鸣儿啊,你最好还是忘了吧,这个念头就当作是一场梦,而现在,梦,已应该醒了。”
方向鸣诧异的眼神看向她老人家,对于从她的口中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而大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