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近万双的眼睛齐齐注视着齐杰泰。
方令德等人望了他一眼，别过头去，竟无一人询问半句。
“你说什么？”齐杰泰厉声喝道，他目眦尽裂，心中的愤怒已然达到顶点。
他立即停了下来，因为他听出发言之人正是张子华。
他看到眼前的情形，立即挽弓在手，退立一旁，与他们二人形成三角之势，全力戒备，有他们三人为许海风护法，只怕就算是程玄风去而复返，也要铩羽而归了。
张子华抬头四望，突然转身而出，来到一个怀抱小儿的单身妇人身边，他低声道：“大嫂，对不起了。”
“不能就这样出城。”张子华言道。
张子华从她怀中接过犹自酣睡正甜的幼儿，回到刘政启身边。
听见侄儿的姓名，方令德精神一震，仿佛大梦初醒般抬起了头，他看了眼四周喧闹的人群，闭上眼睛，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
京师城内，西门开而复闭，门前尚有上千官兵手持利刃，虎视眈眈地盯着众人。
“死罪？”齐杰泰嘿嘿一笑，用手一指门内那些百姓，说道：“那么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惨死于匈奴刀下，做那孤魂野鬼么？”
张子华一手抱着啼哭不停的幼儿，一边重重地磕下头去，边磕边道：“将军大人啊，他们从北面杀来了，小的全家除了这个孩儿外，都惨死于匈奴人的马刀之下，皇宫，就连皇宫都被他们攻陷了。”
说完，他盘膝坐下，将幼儿放在腿上，仅余的左手在身上胡乱扯动几下，又在地上拾起一把灰尘涂于颜面之上，顿时显得狼狈不堪。
刘华良答应一声，正要前去，却听一人道：“且慢。”
看到众人大惑不解的眼色，他继续道：“若是仅有我等出城，目标明显，肯定难以幸免。”
“将军啊，他们就要杀过来了。小的死不足惜，但小的尚有一子，若是无人照料，必死无疑。您……求您开恩，让我们出城吧，只有出了城，我们才有一条活路啊。”
张子华不停地向他磕头，片刻之后，额头之上已是血迹斑斑。
“开门……放行……”齐杰泰大声喝道。
刘政启等人早已换了一身装束，他们混在人群之中，那数十个护卫有意无意地在刘政启身边围起了一个防护圈，他们经验丰富，混杂在人群中毫不碍眼，但任何想要靠近的人都被他们坚决地阻挡下来。
一阵脚步声从屋顶上传来，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正是姗姗来迟的神箭手哲别。
沉重厚实的京师西门在今晚第二次大开。
众人小心翼翼的看去，只见右侧的高墙之上，一条大汉迎风而立，正是程家的一品高手之一程家礼。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声竭力撕的呼喊出来，不但是城门之前的众军士，就连城内拥挤的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是否因为愧疚之心，自从张子华断臂之后，刘政启对他是信赖有加，言听计从。刘华良心中极为羡慕，如今他只是太子府的一位幕僚，但日后太子登基为帝，不知道他又会官居何位。
刘正中仔细一瞧，应道：“老夫识得此人，他是城卫军中千人长齐杰泰。”
无数的百姓慌不择路，他们四散逃难，城外的匈奴人先是被方向鸣一阵冲击，分去了一半人手，此时任他们天大本领，也无法再度形成合围之势了。
“别声张，程家的狗在盯着呢。”张子华的脸孔朝右面微微扯动了一下。
他额上冷汗涔涔，犹豫不决，抬头望去，只见众多百姓之中的眼中充满了绝望，唯独望向他的眼神中有着那么一丝的企盼。
“为何？”
“什么？”方令德惊问道，他自然知道张子华能够成为刘政启的首席谋士，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不会无故危言耸听。
刘政启凝望了一眼身后的高墙，一字一顿地道：“等着，孤会回来的。”
红色的雾气越来越浓，一股异香亦是飘荡在星光闪烁的半空中，让人闻之欲醉。
齐杰泰看了眼啼哭不止的幼儿，又看到张子华手忙脚乱的模样，不由地长叹一声，道：“打开城门，让他们出去。”
张子华脸色突然一变，道：“不妥。”
顿时人声鼎沸，所有百姓争先恐后地向城门涌去。人潮不断，陆续有闻声而至的百姓加入逃亡大军，整个队伍显得臃肿不堪。
刘华良手足无措，轻声问道：“西门被封，那又如何是好？”
灼|热的气流在体内不断奔腾，异蛇之血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虽然战斗早已结束，但它依旧保持着高速不息的流动。
众百姓的脸上无不露出彷徨之色，一些孩童更是放声大哭，场面极度混乱。
“啊……”
然而当他再度睁开眼睛之时，虽然依旧无法掩饰全部的伤痛，但双目之中已是充满了斗志，他低声说道：“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一定要走。而且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