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顺把小二也调了过来,这小子当伙计有些年头,接客待客,都很有一套,比初出茅庐的伙计强上很多。
在一番忙忙碌碌中,终于把水稻栽种下了,油菜跟麦子也晒好,该收的收,该卖的卖。而修河堤一事,也终于赶在洪季来临之前完了工。
这其中还有个很关键步骤,就是招伙计的事。可这招伙计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招到合适的,碰上才算。
宏宝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猛在变了,气愤的道:“真是好心没好报,本少爷不过是看你们家店一个客人都没有,想传授你们几招经营之道罢了,你们不听,就等着关门吧!哼!”宏宝一甩衣袖,愤愤然的夺门而出。
“嗳,我马上就去烧。”麦芽想着,他身上确实脏啊,真是再累也不忘解决生理需求。
掌柜的将他们带到最里面的一间小屋子,推开门,他先进去把灯烛点上,小二随后也跟着进来,他手里已经端着备好的酒菜,这两人配合的太默契了,一个开门,一个放菜。等到胡柳儿跨进去,那两人已经慌忙退了出去。
她在这边好奇的要死,可宏宝出门没多久就后悔了,他后悔今儿究竟犯什么傻,为啥要出门呢?为啥要到同福客栈来呢?真是背啊!背到家了。
宏宝使劲的想用脚尖去够地面,一面对胡柳儿赔笑道:“你想多了,我……我只是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你,是太吃惊而已,要不你先把我放下来,咱们找个地方坐着说说话,再不然,我去邀另几个同窗,咱们一起喝酒聊天,行不?”其实他只要胡柳儿能松手,只要她松手,他一定撒开蹄子跑,一口气跑到青楼,找个美人压压惊。
李元青正吃的起劲,一抬头见娘子盯着自己看,好笑道:“娘子莫不是也没吃饱?来,你也吃一块。”他夹了块饼子递到她跟前。
胡柳儿端起酒杯,沉声打断他的话,“我爹才不会管我呢,他只要我能找个相公回去给他,哪怕我露宿街头,他都无所谓。”她一仰头,无比豪气的一口干完杯子里的酒。她自己喝完了,又盯着宏宝,那意思是让他也喝。
说话间,胡柳儿已经拎着他,走到一处偏僻的街巷。宏宝眼角瞄到这条巷子时,冷汗蹭蹭往外冒,后脊背瞬间湿了一大块。天哪!这疯女人咋把他领这儿来了。
同福客栈便在这一片忙碌之中,顺利开张。
这鸭室,顾名思义,就是鸭子住的地方,试想一下,鸭子住的地方能有多大,长不过两臂,宽也不过两臂,也就是说,胡柳儿背对着门坐着,他俩中间放了张小桌子,那酒菜便是摆在桌子上,而宏宝就坐在她对面,如此一来,宏宝就是想跑路,也只能从她身上踏过去。宏宝此时的处境,真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胡柳儿呵呵大笑,抓着宏宝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不用再邀其他人了,不如就咱们俩,找个小酒肆,好好谈谈心,说说话吧!”她笑的声音太大,震的宏宝耳膜生疼。但胡柳儿的话,却更叫他吓的腿直哆嗦。他跟这野蛮女人有啥可谈的,自打他不上学堂之后,连见面的机会都少了,更别提就他们两个人,那样的场景,他连想都不敢想。
麦芽跟郑玉正在洗晒被子,因为麦芽坚持,客人哪怕只住过一晚,被套也要洗晒一遍,为此她还让李元青专门做了个长长的晾衣架,以便阴雨天,也能有地方晾衣服。他跟李远都在后院收拾马棚,之前也没注意那马棚是否牢固,想来也是赵员外家没有用过,所以并不知道马棚摇摇欲坠。
宏宝嫌恶的抹了把脸,都是她喷的口水,恶心死了,可没办法,他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扔掉自尊,踩烂面子,趴在她脚底摇尾乞怜,“柳儿,你就放过我吧,我是真的要回家了,我家今儿真的有事,你要不信,跟我一块去我家看看还不成吗?”
麦芽正在拢衣服,可一听他刚刚的话,再厚的脸皮也禁不住要脸红了,“尽瞎说,当着孩子的面干嘛要讲这些,你啊,越发没正经了,你先好好睡一觉,我带儿子出去了,等你给你煮几个鸡蛋,吃完了再睡。”到这会,她当然能猜到,他们是连夜赶回来的,这一路走的,肯定很辛苦。
宏宝有气无力的道:“胡大小姐,你究竟想干啥?要真想让我陪你喝酒,咱们在这里不能喝吗?干啥非得到鸭室去?”
晚饭是田氏在家烧的,现成的熟食,再炒几个下饭菜,一顿饭也不用多少个花样,吃着爽快就成。
听见她的声音,李元青才从幸福中回过神,“那倒没有,只是工地上都是大锅饭,能把菜烧熟就不错了,哪能跟家里的饭菜比。”
宏宝猛的一个激灵,赶紧摇摇头。天哪!他肯定是喝多了,要不然咋会对胡柳儿胡思乱想,她身子的厚度,都快赶上他两个了,就是露出点春光,那也是壮的跟母牛似的,简直是蠢到无可救药。
李氏留在家里带牛牛,田氏跟郑玉身子都不方便,即使想干活也在不成。
所以他深知此处的可怕,他一个人来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被人,还是个女人拎着进来,此番情境,不可言语。
胡柳儿酒量真不是一般的大,一碗接一碗的喝,中间都不带停顿的。她喝酒的姿势也很豪迈,牛饮似的,漏下来的酒,把她的前襟都淋湿了。不湿倒还好,她衣服穿的宽大,不怎么能瞧出轮廓。可是此刻她那胸前突兀那么大一块,宏宝坐的又近,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这局促环境的使然,他竟觉得脑子有些浑浑噩噩,看胡柳儿的眼神似乎也有些不一样了。
因为要到那边长住,麦芽便跟李元青搬了不少东西过去,原本他们是想让李氏跟着一起住过去,但李氏还得操心喂猪,喂牲口,虽然她也很想过去帮忙,可这些事真是搁不下。郑玉还有两个多月就要临盆了,冬生也忙不过来。所以她便留在家,也顺带着照顾郑玉,而田氏跟陈二顺去县城帮麦芽他们料理客栈的事。
可这体力练出来,但技术还不是很过关。下地没一会,麦芽手上就割了一道口子,那血哗哗的流,可把李元青心疼坏了,也不准她再干,这样嫩的手,要是留了疤,他以后还不得愧疚死。
乍一听见这声音,林翠打了个冷战,手一松,差点将被套掉在地上。
胡柳儿粗声对掌柜的吩咐道:“给我一间最好的鸭室,快去!”四周又是一片哄笑声。
这下人员也算差不多了,客栈是二十四小时生意,只能招男娃,可不能招女娃,要不然还指不定会闹出啥事来。而她跟郑玉就主要负责后勤,给客人提供伙食。但是她跟郑玉都还要带小娃,分不开身去干,比如打扫卫生,洗衣这些事,但眼下找人不易,她们只得先干着,让黄大全帮他们留意着,要是有合适的,便介绍到这边干活。
麦芽把腰一掐,凶巴巴的道:“我家店有没有客人,不关你的事,你要实在闲的慌,不防去北门转转,说不准还能碰上一两个熟人呢!”
林翠确实不想理他,现在她眼里心里,都只有儿子跟相公,至于宏宝,只是过去的一段不堪回道的往事罢了。她抱起冬冬,正要往后院去,却听见宏宝略带尖锐的嗓音,“小翠,干嘛急着走,咱们这么久没见,何不坐下叙叙旧,哎呀,真是没想到,才一年多没见,你连娃都有了,不过,你有了娃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听他这样讲,麦芽倒不乐意了,“谁说我不适合了,不过是没掌握好诀窍,不信你等着看,我肯定能把这活干好。”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来县城赶集的人,都早早回家去了,这会路上行走的,都是住在县城里的人。宏宝刚转过一处街角,冷不防,就撞在一堵肉墙上。这墙比他高了一个头,还比他宽了半个膀子,也比他壮了一个腰身。总之,就是整整比宏宝大上一轮。
宏宝进来的时候,第一眼是看着麦芽,第二眼才瞧见林翠。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颇为诧异的道:“咦,林翠,你……真的是你啊!”
“么么……”牛牛看老爹吃的那样香,伸手就去他嘴里够。李元青撒了一块软乎乎的饼子,递给他。爷俩你一大口,我一小口,吃的那个一个香。
麦芽察觉到他的目光,头也不回的道:“在工地上吃的不好吗?他们不会克扣你们的伙食吧?”
宏宝面色不好看了,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这被人追着打也是常有的事,但他对李元青没啥印象,既然没印象,便只当没看见,眼瞧着林翠已经到后面去了,眼前的女子又拦着,寸步不让,一点好脸都没有,他就是脸皮再厚,也难免挂不住,“你们这了防备心也太重了,这开门做生意,哪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若是咱们两家把关系搞好,往后我家若是客满,我便把客人往你这里带,要不然依你们这位置,鬼才上门住呢!”
此番对话,宏宝觉着听起来咋这么熟悉,这不正是他以前常说的吗?现在掉了个,主角换了,他就变成搁在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头顶上却传来几声沉闷的笑声,“是你撞着,也不知是谁活的不耐烦!”
转了几次,终究是没忍住,走进了客栈的院子。
李元青帮她包扎伤口,瞧着那血肉模糊的手,满眼满心都是疼惜,“这有啥好学的,等咱们进城开客栈,这些活都不用你干了,你呀,只适合动脑子,不适合动手。”
另外,黄大全也过来说,小六家有个堂兄,过了年之后,一直在他店里当学徒,也不拿工钱,只管吃住的,就想混个经,回头好找事做。李元青一听,这事正拿他心意。黄大全他是了解的,他介绍过来的人,绝对不会有错。
猛然瞧见大黑窜过来,宏宝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可他天生厚脸皮,特别是看见漂亮女娃,这一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重,一步也挪不开。他往后退了几步,便不再走了,舔着笑脸,道:“麦芽妹子,你讲话何必这么伤人呢,好歹那天你跟花娘到我家店里去,我不是也笑脸相仰吗?俗话说,有来有往,你就算不请我进去喝喝茶,也就罢了,可也不至于把我往外面赶嘛!”
宏宝被她打的头偏到一边,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脸上的疼让他的勇气瞬间爆发,挣扎着就要跟胡柳儿拼命,“死女人,我……我警告你,你再不放开我,我可喊了!”
李元青的确又累又困,这一路走来,距离可不近,他们整整走了一夜,全靠着一个信念支撑着。这会气一泄,所有的疲惫蜂拥而至。麦芽抱着牛牛还没出屋子,就听见他打起呼噜来了。他平时不打呼噜,只要累极了,或是情事过后,才会打呼噜。
田家的地多些,而且两边油菜黄的速度都差不多,麦芽跟冬生商量了下,便各干各家的,等到一边砍完了,再过来帮忙也成。其实李家种的油菜确实不多,去年还种了两亩多的小麦。就是她跟元青两个人干,要是快的话,三四天也就割完了。
麦芽扭头看着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宏宝,也微微吃惊,她是没料到宏宝竟然光明正大的走进客栈,这小子莫不是脑子进水了,专门过来找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