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顺看她脸颊红红的,慢腾腾的把衣服放下了,嘴上狡辩道:“我就是怕你不相信,小时候受那么重的伤,都没关系,这点伤又能算得了个啥,过几天就好了。”
李元木捂着手,从捂着的手指缝里流下血来,显然是被大头给咬的,这小子下嘴也够狠的,竟把他老爹手给咬烂了。
李元青带着麦芽只在黄家吃了个午饭就准备要回家了,这里太吵,中午气温又挺高,她老在这里,都快喘不上气了。
“闭上嘴。”田氏见他讲不停歇,赶紧喝止住,这家伙再讲下去,真是啥都敢往说。
那边闹的凶,可李元青的脸色也沉的难看,李元木在家里做活,听见这动静,赶紧跑出来看,一见着李元青脸色阴沉的难看以他对李元青的了解,肯定发生啥大事了,他赶紧拽过大头,喝问道:“你小子又干啥坏事了?”他眼睛一瞟,看见大头手直往后藏,“你手上拿的什么,快给我看看!”
冬生蹲了下去,用蘸了水的布,把他的伤口清理出来,敷上草药。他们家是土草药,先前上山的时候顺带着采回来的,放在外面太阳暴晒过后,压成粉末,要用的时候拿温水泡开,附在腿上之后,外面包上一层白布,用以固定就成。
好不容易端着水盆到了堂屋,李元青跟冬生二人已经把陈二顺湿透的衣服脱了下来,这三人身上都是泥,就跟从泥地里爬出来似的。
田氏也把另外一个小娃抱过来,两个娃凑在一起,像与不像不好说,刚生下来的小娃,都长的差不多,没啥区别,不过还是能依稀瞧着他们像谁,按着长相说,这两个小娃都挺像黄氏的,老话说,儿子像娘,有福。
今晚不热,外面下着暴雨,凉气顺着窗户缝隙往屋里钻。田氏穿着外衣,睡到半夜还得盖被子,可她就着微弱的光线一看,陈二顺光着膀子,浑身上下,连根纱都没盖。她只犹豫了一下,就轻手轻脚的爬起来,从炕上爬过,到那一边,想替他盖上被子。
何秀看她捂鼻子的模样,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愤愤的把鸡食盆搁进鸡笼,转个身,跺了跺脚,便准备关上门,回家去。
李氏跟麦芽相视一眼,都笑。
林德寿自打当上代理村长,比平时忙了些,要是没事,也不来田家蹭饭吃,只是对林虎的管教更加严格了,加上林氏也快生了,他这会真是忙的不可开交。
麦芽接过双胞胎中的老小,抱在怀里拍了拍,喜爱的不得了,还叫来李元青一块看,“哎哟,你瞧见没有,他睁眼了哩,瞧着小眼睛眯的,真是可爱。”她怀里的小家伙,不仅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的看她,粉|嫩嫩的嘴角还勾起一点,看着好像是在笑,看的麦芽呵呵的笑。
可当她一摸到被子,准备给他盖上的时候,那被子正被他压在身下,她使劲拽了两下,没拽动,可这拽了一半,不给他盖又不成。她只得猛的一使劲,没想到,陈二顺却在这时候醒了,一醒过来就笑眯眯的看着她,还没等田氏做出反应呢,陈二顺手一捞,就把她拽了过来。
麦芽摸着厚实的皮手套,心想,这么厚的皮质,到了冬天肯定硬的跟铁板似的,也只有夏天才能用,不过有的用就好,这样她自己也能腌皮蛋了。
田氏看着桌上两大碗糖水鸡蛋,便都推到陈二顺跟前,凉凉的对他道:“算便宜你了,快把这两碗都吃了吧,别搁冷了,搁冷了就得腥了。”
麦芽拿出三十多个鸭蛋,准备做皮蛋的,这些不是光是她家鸭子生的蛋,还有田氏喂的鸭子,拢共生了一百多个鸭蛋,她一下子就拿走三十个,不光田氏心疼,李氏也跟着心疼。
陈掌柜这回笑不出来了,赶忙笑着打哈哈,“看大夫就不用了,不过这伤口还是挺深的,一动还得流血,晚上也不能动,特别是……”
因为脚上有了伤,陈二顺第二天就没有去送葬,让李元青跟田冬生去的,他自己则是在家里快活的坐着闲人,早上走的时候,冬生把他搬到堂屋的凉床上,他这一整天就在那坐着了,吃喝都是田氏送到跟前的。
小豹也不怕他,反正钱不是他偷的,他甩开何秀的手,往边上一站,厚着脸皮的摊开自己的手,给他看,“你凶什么凶,又不是我偷的钱,你找大头去!”
小二今天来的早,没舍得这么早就走,看冬生坐在那和着一大盆东西,也搬了个板凳,好奇的凑上去看。
陈二顺此时已经躺到炕头上,看她端了这么些东西,直笑道:“我这又不是做月子,吃啥糖水鸡蛋。”
田氏一见他掀裤腿子,忙用手去挡,“你说归说,干啥要掀衣服?快放回去,冬生马上就要出来哩。”
陈二顺道:“冬生啊,你不用背我,扶我一下,我自己走就成了,也没几步远,跳几下就到了。”他说着便站起来,扶着大桌子,便要往里屋去。
他们都各自干事情去了,田氏坐到陈二顺边上,看着他现在弄的这副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早叫你回县城去,你不干,现在弄成这样,要是再留下啥毛病,我看你咋整!”
黄大全也回来了,帮着家里招呼客人,黄年一手抱着个胖娃娃,乐的合不拢嘴。
他这话叫田氏愣了,“你要起夜,跟我说干啥?我让冬天过来跟你睡,真是的,都这样了,讲话还不着调。”
她不能碰,不代表哥哥不能碰啊!
田氏心想:你今天是没对我咋样,那咋样的事,你早都做了。她还是没脱衣服,欠起身,把油灯吹灭了,“你快啰嗦,我便走了,你自己一个人,爱咋整就咋整!”
田氏正进屋,准备到里屋去拿东西,一听见他这样讲,没好气的道:“昨晚你自己不也说没伤着筋骨,咋现在就伤着了?要是真伤到骨头,今天就得去县城找大夫!”
陈掌柜也在,他脚没好利索,田氏也不让他下地,其实也没啥大事。突然的闲下来,也叫他浑身不舒服,天天瞧着田氏累死累活,可他又偏偏帮不上忙,他心里才真叫一个急。他暗暗发誓,下回说什么也不装样子了。其实他这样装着,还是为了能跟田氏天天晚上睡一个炕。一旦吹了油灯,关了房门,就是炕再大,他也有本事,把她弄到身边来睡着。
李氏调侃道:“哟,这受伤了,是不一样,被管的连话都不敢说了,他陈叔,你摊上个恶婆娘,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哦!”
这事发生的太快,麦芽跟李元青正走到村子四叉路口的中间,还没离开呢,就听见林虎这一声怒喝。
李氏也道:“你别光是笑,这时间不等人,等来等去,黄花菜都得凉了。”
麦芽也道:“娘,中午烧个牛肉锅子吃吧,就用黄豆芽烫锅子吃,还有豆腐哦!”
可她刚要进门,大头跟小豹便抢先恐后的从外面往家跑,看他们跑来的方向,好像是黄家,先前黄家院里吃饭的客人多,闹哄哄的小娃更多,麦芽只看见大头的身影闪了一下,接着便钻进人群去了,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现在想来,她没有看错,何秀没去黄家喝喜面,这两个小娃肯定是跟着李元木一块去的。
李氏挥挥手,“没啥事,你赶快去忙你的吧,别耽误了泡豆子。”
麦芽对她们的话,完全不以为意,孩子小点没关系,只要健健康康的,也就成了。
田氏费力的把他扶到床榻上坐着,转过头就去找能垫脚的东西,家里的枕头都挺新的,给他垫脚不合适,她就到柜子里翻出个破棉袄,折叠好了之后,搁在他床头,“这样行了吧?行了,赶快睡觉吧,有啥要的,再跟我说。”她转身去堂屋,把被子拿了来,放在离他较远的炕的另一边。
麦芽看他笑成这样,挑着眉道:“陈叔,你现在笑成这样,即使不说,我们也能多少猜到点,我看啊,你该找个机会,去我爹的坟上看看,跟我娘一块去,我想只要你在我爹坟头上,把你们的事摊开了,我娘也就没啥顾虑了。”
陈二顺灵机一动,突然捂着脚哀嚎一声,“哎哟,疼死我了。”他叫的声可大了,配上痛苦的表情,田氏还真相信了,“你腿咋了,还疼的厉害?”
田氏白他一眼,训斥道:“你以为你有多年轻呢?是十八还是二十八?流那么多的血,都没死,只能算你命大,最好别留下啥病根,我也是看你可怜,要不然谁这么晚了,还来开火给你煮鸡蛋。”她又叫冬生也吃一碗,冬生直摇头,他又没伤着,再说了,晚饭他吃的饱,他更不喜欢吃甜食。
冬生接过她递来的布,胡乱擦了几下,便搁下了,“娘,我没事,我得赶紧把陈叔背过房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