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生也不追问,只要瞧见妹妹没事,那就成了,“鱼都喂完了,回家不?”他想着妹妹要跟他一块来喂鸭子,说不定是有话要跟他讲呢。
陈掌柜无所谓的笑了笑,“这人真挺有趣,她也不想想,我之前在县城里,那媒婆不还是有的是,关键是咱看不对眼哪,那些年轻的姑娘,好看归好看,可不是过日子啊,再说了,年纪差太多,连聊天都讲不到一块,还不是跟摆个花瓶在家里一样嘛!”
可今儿也算她倒霉,进了田家院子,李氏也不是好惹的人,这回碰上她跟麦芽双剑合并,福婶这回可算进错地方了。
冬生去下黄鳝笼了,回来的时候,顺道也把下的渔网给收了,今天收获不小,可都是小鱼,原本他是要拿回家,准备喂鸭子的,却叫麦芽看见了,“哥,把那活的小鱼,倒进后面的鱼塘,死的再喂给鸭子吃。”
福婶稍微缓过劲过不之后,就看着田氏在那骂街,她也的确想还几句嘴,再怎么说她也是吵架高手,可一看周围这人人的脸色,恨不得把她一棍子拍死。福婶虽泼赖,可她也不傻,今儿她势单力薄,可不能跟他们硬碰硬,不然肯定会吃亏。再者,田氏刚刚说的那叫啥话,啥叫麦芽少一根头发丝儿,都得找她。凭啥呀,那生娃生坏的人多了,谁知道难产这种事会不会轮到她家。
忽然,她觉着肚子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感觉并不强烈,就好像有人在她肚子里拿了个小锤,敲她的肚皮,只那么一下,便再没了动静。
所以,坏肚子,以及感冒伤风,这种小情况,她现在是完全杜绝的。
田氏虽然坐在房屋里,可她也时时听着外面的动静,加之,福婶嗓门又大,她听的是一清二楚,当下就像只失控的火箭头,嗖的一下就冲了出来。福婶还没从被鞋底拍的哀嚎中,回过神,就被田氏从后面掐住了脖子。这下坏了,福婶是彻底捅了马蜂窝子。
她最近吃饭,都被家里人管的死死的,隔夜的菜,绝不让她吃,不新鲜的菜,即使烧好了,也绝不让她动筷子,那些太辣的,太咸的,麻味太重的,也一律不许她碰。这一点,田氏跟李氏绝对是统一口径。在怀孕期间,绝不能吃太辣的东西,不然孩子生下来时,会掉皮,那小手小脚因为蜕皮,会变的通红通红,实在惹人心疼。
麦芽站起来,手里的苹果还剩下一半,她转回身,走到李元青面前,把剩下的半个苹果全塞进他嘴里,又道:“我去娘家了,待会你要是听见啥动静,也不要惊慌,我娘那里来个大肥猫,我得去把那只大猫撵跑。”
麦芽笑眯眯的看着他,这笑,让冬生觉着后背一阵凉意,“你,你有啥话说说呗,干啥要这样看着我,怪渗人的。”
冬生蹭的从大门外窜进来,他先前听的烦了,便到门口拾掇油菜杆去了,可这会乍上听福婶竟然恶毒的诅咒妹妹,真是恨不得拿铁锹一掌拍死她,“你说什么呢!”他这一声吼的极大,足以把福婶耳朵震聋。
李元青看见她脸颊的潮|红,满意的笑了,轮廓鲜明的俊脸,一笑起来,份外的招人心动。
等他们都走了,李氏怀着不太善良的笑容靠到她边上,问道:“嗳,你跟我说说,那姓陈的,有没有对你表示过啥?”
李氏因为坐的离她较近,气愤之下,四处找东西要揍她,可惜她身边没别的,就干脆脱了鞋,把那鞋底朝福婶扔了过去。福婶正被冬生讲话震到了,一时没久留意,只觉着有什么黑黑的朝眼前飞,接着,便被拍了个正着。
而李氏正欲阻止福婶,但她这瘦弱的胳膊,哪里是福婶的对手,福婶只需一只手,就能将她扒拉开,而冬生就在院子里咚咚的劈柴,那声音大的,足以盖住其他人的说话声。
麦芽闲闲的从怀里抱着的竹扁里,拿了个苹果在啃,这是陈掌柜上午来的时候,带给她的,酸酸甜甜的苹果,很对她的胃口,李元青还想着以后给她多买点呢!然后此时的麦芽,在盯着福婶的同时,那颗红苹果也被咬的嘎吱作响。
麦芽不知不觉的坐在院子里看着他,看着看着,便入了迷。直到李元青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脸来瞧她,隐在口罩后面的眼睛,幽深的直叫人沉迷,接着,他微微一笑,麦芽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转过脸去。
早鸭喂的早,在农历六月六的时候就能杀着吃了,也等于是喂了两季的鸭子,产量整整翻了一倍呢!
冬生得了妹妹的命令,就提着水桶往屋后的水塘去了。麦芽叫住哥哥,把手里的针线拿着,也要跟他一块去。
田里的油菜都收完了,有些收的迟,也都在晒谷场上晒着。田地里,此时是荒无一片。
田氏满心的气,无处可发,急的她在原地直跺脚,到最后,实在没地下手了,她便瞪着眼睛,冲李氏嚷嚷道:“我明儿就去找媒人,也给你再说个婆家,要嫁人,咱俩一块嫁,要守寡,咱们一块守!”
麦芽笑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呗,娘,你连这么简单的话都记不住,这话林虎他们都早背滚瓜烂熟呢!”
麦芽微眯了眼,“哥,你该不会还是反对他们俩在一起吧?”
李氏笑眯眯的接下福婶的话,“哟,我说他福婶哪,你家良树不小了吧,我咋听说,有人给他讲了好几门亲事,都给退了呢?你呀也真是热心肠,家里的事还没操好呢,就来管别人家的事,嗳,麦芽啊,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麦芽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乘着田氏在门外,小声的对他道:“陈叔,我娘还不到四十出头呢,你看林婶跟黄婶,她们跟我娘年纪差不了多少,你瞧瞧她们在干啥?”她这话说的意思很明显了,依陈二顺的精明劲,他能听不出来吗?
这批鸭子是迟鸭,因为抓的迟,到了差不多中秋的时候才可以吃。明年麦芽想留老鸭种,让它自己在家孵小鸭,这样一来,就能喂早鸭。
还没完呢!
麦芽道:“你这话我爱听,陈叔要是有一丝迟疑,咱娘就不能跟他。”一个人之所以会犹豫,是因为他有所顾虑,而让他顾虑的事,今天可以是这件事,明天也可以另一件事。顾虑是会累积的,也为将来的日子埋下隐患。
田氏自知失言了,赶忙哄她道:“别这样讲,以后我陪着你,哪也不去,你别看我现在比你硬朗,说不定还不如你能熬呢!”她这话也不假,有些人天天年年,病病怏怏的,而有些人呢,一年到头来个感冒发烧都没有。可是这病说来就来,一场大病就有能在短短的几个月夺走一个人的性命,在医疗条件如此落后的古代,一但生了大病,十有八九都得见阎王的。
只因他刚刚的那个眼神,也叫她意乱神迷了。还不是因为最近,她的身子也不方便,在满三个月之后,李元青便用她对付他的法子,让她也尝尝他宽厚手掌带给她的美妙感觉。而每回当她浑身热烫时,李元青的眼神便是现在这般。
听了哥哥的话,麦芽对着天空直翻白眼,“哥,这事可等不得,等到你成亲,你媳妇怀了娃,再生下娃,在这期间,你以为咱娘还会想到去嫁人吗?”每个时间,她都能找到借口拖延,要是拖的久了,时间给耽搁了,到那时再来后悔,可就为时已晚了。
李氏重重的叹口气,道:“我这身子骨,到哪都是给人添乱,除了待在这儿,还能往哪去?”
冬生先到了小河塘边,从桶里捞出鱼,死的直接就扔进圈起来的水面,那是鸭子的活动范围,这些鸭子平日里,也被喂惯了,看见冬生拎着桶过来,“嘎嘎!”的叫着,纷纷朝他脚边游。
暖暖的阳光,照的麦芽身上不光暖,还挺热的,她便把板凳挪到院子里门口,那里有凉风经过,吹的很舒服。李氏在田氏那边帮忙干活,她现在是闲人一个,每天只要吃好睡好,他们就满意了。
她这话是无心的,不仅是无心,还是很讲义气的一番话。她只是很单纯的想着,李氏不也是一个人吗?她俩是同病相怜,前半辈子活的都差不多,后半辈子,若是她一个人过享福日子去了,岂不是丢下她一个人吗?
眼看着田氏下手太狠,把福婶掐的直翻白眼,陈掌柜跟冬生都冲上去,把田氏拉开。陈掌柜把田氏拉到一边,冬生把福婶扯到门口,指着大门对她道:“你赶紧走,要是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打到你家去!”大黑很少见主人打架,今儿算是瞧见了,大概是狗有天生护主的性格,它一见主人跟这个肥婆娘打架,也直冲她叫唤,那姿势摆的,好像随时会扑上去咬她一口似的。
李元青听的莫明其妙,可惜嘴里被塞了苹果,手又脏的很,这疑惑便没问出来,任由她往田家去了。
瞧她动作太快,吓的李氏跟田氏在后面嚷嚷着,叫她当心着些。麦芽这肚子也渐渐出怀了,可她照样能吃能喝,也能睡,在饭量上,她尽管控制,特别是晚上,不吃太多肉类的东西,省得怀了超大婴儿,生产的时候生不下来。
福婶怒气冲冲的站起来,“我家的事,不用你们操心,小丫头,我劝你还是嘴上积点德吧,别忘了你肚子还有个小娃呢,别嘴上说快活,回头再坑了自己的娃!”她这话说的还算含蓄的,要是搁在跟别人吵架的时候,可就不是这样说了,之所以收敛了一些,那是因为这是人家的地盘,说过了,后果不可预估啊!
她们几个都坐在田家院子里,李元青在家里做木工活,地里的大部分活都忙完了,他们两家下半年只种麦子,种麦子省事多了,回头花钱请人把田犁好,再用耙子来回拖上几遍,那土也就松软,颗粒也小了很多。这两天耙田的人也多,每回麦芽站在家门口都能瞧见有人赶着牛,后面拖着个铁架子从门口过,起先她还不晓得那耙是个什么东西,后来瞧见有人使了,才明白。
听见哥哥的声音,麦芽这才回过神,对他展颜一笑,“没事啊,只是在想某个问题。”她确信刚刚那一下,肯定是胎动,绝不是她吃坏了肚子。
而麦芽一进田家院子,就瞧见那只大肥猫,正喜笑言开的把身上的册子翻给陈掌柜瞧,而田氏不在院子里,看样子是回了屋。
陈掌柜拉田氏拽着,不让她再过去,可田氏气不过,便指着福婶骂,“你也不嫌缺德,不怕遭报应?真是啥话都敢说,我告诉你,赶明儿,我家麦芽要是少一根头发丝儿,看我不撵到你家去,把你家房顶掀了,我要是不闹你个不死不休,我就不姓田!”
冬生不讲话了,他适时的反省自己,也许从刚一开始,他就对娘跟陈掌柜的事不看好,即使嘴上说同意,但心里总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别扭,这别扭的后果,便是对此事不上心,顺便还带期盼这事拖的越久越好。意识到自己这一想法,冬生挺愧疚的,他端正的想法,再抬眼看妹妹时,已然是坦荡荡的神色,“这事你看着办吧,需要我做的,你言语一声就成,要不就在今年年底,咱把情况跟陈叔讲明白,他要是犹豫了,那这事咱们就作罢,我可不想看他娶了咱娘之后,再来后悔。”
冬生才一蹲下,就听见妹妹说这事,他愣住了,这事也没定下呢,咋就跳到操办上了呢?妹妹会不会太操之过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