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李元青便来了田家,跟冬生一块套上驴子,把板车准备好。李氏扶着拐杖慢慢挪着步子,也往这边来了。
麦芽一边听着她俩讲话,一边拿竹签插了两个臭豆腐递给了冬生,“哥,给你也尝尝。”
人多了,空旷的广场也显得热闹非凡。
他俩说话时,那少女已经把碗推到一边了,很嫌弃的看着他们这一拨人,好像他们身上有病菌似的,还在小声的劝宏宝快些离开。
麦芽本来还在笑着,听到田氏这样讲,心里泛起一阵酸意,“娘,其实也不用这么快的,要是三月赶不上,赶在六月也成啊,六月六也是好日子,不是吗?”
“这是菊花茶,以前我不是也泡给你尝过,咋这么快就忘了。”麦芽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倒了杯茶给他。
寺庙里,都有专用的取水井,还是很深的那种,至少都是百年深井,一来是给寺庙尼姑们取水用,二来,要是遇上百年不遇的大旱,即使外面的水沟、井,都干涸了,寺庙的井就可以起到缓解旱情的作用。
林虎吸了下口水,馋道:“姐,我饿了,我去下碗饺子行不?”
宏宝甩开她的手,犟劲上来,愣是不动,反而还一屁股坐下了,耍起无赖的痞样,“哼,爷在庄县待了这么久,还没人敢这么对我,田麦芽,我坐在你的小摊上,那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不但不领情,还敢这样讽刺我,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你这摊子在这里就摆不成,我可以让你们立马滚蛋!”
广场的地面脏的很,无数人的泥脚踩过,加上又有不少雪水残留,地上到处都是泥巴。而宏宝的这一跤摔的,半个身子都被泥糊满了,屁股湿了一大块,他一转身跑的时候,李氏他们才看见。
林翠一直坐在后面洗碗,因为人多,也注意到宏宝坐下了,直到听见他讲话的声音,手一滑,差点就把碗打翻了。
可能是因为天冷,加上雪地又湿滑,他们这一路往观音庙赶,却没见到有小摊贩同往那边去,弄的林虎直犯嘀咕,说是会不会他们把日子记错了。
天边上,朝阳终于慢慢升上来了。太阳一出来,冰雪就渐渐融化了,气温也会慢慢回暖。
那少女闻着这臭味,直掩鼻子,“这东西好臭,能吃吗?”
麦芽嚯的站起来,两只手湿哒哒的,还滴着水。她走到宏宝面前,端起那两碗臭豆腐,理也不理他们,径直把东西倒给庙门口要饭的乞丐碗里。
冬生点头道:“那走吧!”
李氏炸的都快供应不上了,麦芽怕她一个人手忙脚乱,便把收拾碗筷,招呼客人的任务交给林翠他们,而她则拿了筷子帮着李氏一块炸臭豆腐。
原本麦芽对这宏宝这个人,是没啥感觉的,只当他是个陌生人,见到了,擦身而过,也就罢了。但是,自从林翠跟她讲了宏宝对她做的那些事,对宏宝这个人,她是打心底的厌恶,要是普通客人这么说,她压根就不会往心里去,可要是宏宝这么说了,她不生气也得生气了。不光她生气,冬生跟李元青脸色也不好看,李元青已经准备赶他们走了。
宏宝朝李氏点了十几文钱的臭豆腐,麦芽回头似笑非笑的对他说道:“点这么多,你们吃的完吗?”
宏宝用手抚着下巴,一副色迷迷的样。他身边的少女,小脸皱成一团,显的很不高兴,几番扯他的袖子,想让他跟着走。
田氏从厨房出来,一早她便煮好了早饭,好让他们早些赶路,烧的都是简单的白米稀饭,蒸了些馍馍,要是吃不完,还可以给他们带着。
林翠把他俩的甜蜜看在眼里,心里也是一阵的刺痛,随后,便别过脸去,不让人瞧见她的悲伤。
瞧见这样关心自己,麦芽当然是满心甜蜜。
头一天,麦芽就跟林虎还有林翠讲好了,让他们在村子的路口等着,接了他们之后,再一块往庙会去。
冬生垒好了灶,又把板车上的水桶跟木盆拿了下来,待会要是碗不够,还得现把碗洗了。看了看空空的木盆,他道:“我先去打桶水。”
至于搭土灶的材料,也是他们带来的,是青砖,先前盖房子剩下的,正好可以用来搭灶。
冬生道:“咱们昨儿不是吃过了吗?”他们昨儿试炸了一批。
林虎跟林翠,还有麦芽,他们三个便负责把桌椅都摆上,桌子是小矮桌,凳子是小矮凳,这样不占地方嘛!
田氏洗完了衣服,也不去小溪沟里清了,就在井边打了井水,把衣服清干净,廊檐下搭了衣架,也是用木头做的,衣服晾在这里,不会被淋湿。
宏宝哪里受过这等对待,腾的站起来,面色不善的道:“你们这是什么态度?有像你们这般做生意的吗?我还从没见过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今儿爷还就不走了,我看你们能怎地!”
林虎也闻到香味,三下两下把饺子扒完了,嘴巴一抹便,蹭蹭的跑回来,站到油锅边上,吸着口水道:“婶,这第一锅臭豆腐,能给我尝尝不?”
麦芽见李元青这样生气,知道自己说的太过了。都说妻贤家和,才能万事兴。她实在是不该在李元青面前跟宏宝吵架,要是李元青冲动之下,打伤了宏宝,只怕两家人都永无宁日了。
林翠在愣了片刻之后,嘴角只是勾起一个苦笑,一声不吭的继续洗碗。
除了臭豆腐之外,两个小矮桌上,还搁着一瓶醋,一碗红辣椒酱,这是给客人自己加的,他们想加多少加多少。
林虎见不得她那样,讥讽道:“你们尽管放心好了,这玩意吃不死人,你没看见吃的人可多着,我们犯不着要害你俩吧?”
林虎得了钱,欢快的跑去饺子摊了,跟那摊主讲了几句,便坐下等饺子了。
那几个乞丐,馋他们的臭豆腐馋的久了,可怜他们没钱买,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有人白白送给他们吃。
冬生选了处地势必较高的地方,旁边还有几棵大白杨树,这会都已经冒了绿芽子。他回头询问其他人,这个位子怎么样?
不过,此刻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想这些,因为随着太阳升起来,来上香的香客渐渐多了,观音庙门口也热闹了起来。有些上完香出来的香客,或是一早尝过臭豆腐的人,也都纷纷围过来,问了价格,觉得确保很便宜,便争先着买了些尝尝,而尝过的人,都嫌不够,于是,他们这臭豆腐的摊位前,人越围越多。
李氏真看是不下去了,她很少生气,但这一生起气来,怒火可不小呢!“宏宝,你尽想找不痛快是吗?臭小子,你再敢胡说八道,看我找断你的腿!”李氏抄起锅铲,也不管这锅铲是不是滚烫,是不是沾着油,拿起来就往宏宝跟前挥。
林虎顾不得烫,也忘了自己刚刚吃过一碗饺子,迅速拿筷子夹了几块,搁进另一个碗里,又夹了些辣椒酱,倒了点醋拌了拌。
李氏是这里唯一的长辈,可在宏宝眼里,她不过是个老婆娘而已,但他也不笨,李元青跟田冬生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呢!要是真打起架来,他双拳哪敌得过四手,他才不会笨到找打呢!
李元青把炭炉子端到摊位的后面,支了个简单的锅台。冬生拎桶倒水,麦芽就蹲在一边淘米,李氏还坐在那炸臭豆腐,还有零星的客人过来买。
李元青低了下头,忽然就沉默了,他该咋说呢?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对,他自然是急的,一想到以后,每天醒来都能看见她,每天晚上都能抱着她入睡,这……这……
李元青想了下,“要不找林虎过来帮忙吧,他年纪也不小了,人又机灵,能帮着干很多事,明天又是庙会,夫子肯定是要放假的!”
“婶,过来吃饭了。”麦芽招呼李氏过来吃饭。
怎么可能会卖,他们自己都还没吃饭呢!
见着他们都同意,大家便着手开始准备把炉子支上,因为要烧柴,所以他们得现把土灶支上,好在下面添柴烧,不过为支土灶得选好了方向,要不然可是烧不着的。
坐在他旁边的少女也劝他少点些,光就他们俩个,的确是吃不完的。可宏宝摆出一副豪爽的模样,以显示自己很有钱,几个臭豆腐而已,吃不完就吃不完,那能有啥。
李元青挑水回来时,就看见她俩正在倒菜油,也小小的紧张了下,还好,她俩手握的很稳。
麦芽把她扶进院里,“早都检查过了,我娘看了好几遍呢!”
这盆够大,里面放着半盆的猪大肠,烧的红通通,辣香味十足,另外,麦芽还带了不少的豆腐跟佐料,加上青菜,一块搁进去煮。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虽说这宏宝挨打是活该,但也不能闹出大动静来,要是真打坏他了,宏有成能跟他们善罢甘休吗?
麦芽把李元青拖走了,宏宝见着李元青走了,以为他怕了自己,更加嚣张。
这时香客渐少,吃完臭豆腐的人,也陆续走了。
冬生挖了好一会的地,麦芽看着雪越下越大,便叫哥哥别再挖了,等这场雪过了,再挖也不迟。明天就是办庙会的日子,他们还有好些东西要准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