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洗了手坐下端起碗喝稀饭,“你们真要去后山摘板栗?要是摘不到,岂不是白跑一趟了吗?”
麦芽朝二妞看了一眼,她们跟林翠也算是异姓姐妹,眼见林翠变成这副样子,她们哪能做事不管呢!
麦芽也坐到她身边,却不急着吃稀饭,而是动手为他们剥咸鸭蛋,“哥哥不都说后山有,咋会白跑呢,等把板栗弄回来了,我再试着炒出来,到时候剥起来就不会像水煮的那样麻烦,说不定这东西还能卖钱呢!”
麦芽一时无语以对,思考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有些话,我还是得跟你讲清楚,宏宝不是个好男娃,他们不值得你托付终生,既然之前的事,只有你俩知道,那就听我的,从现在开始把他忘了,彻彻底底的忘了,就当一切都没发生,我会拜托李婶她们为你寻个好男娃,说不定你还能找到更心仪的人,宏宝实在算不了什么,就当过去是做了场梦,现在梦醒了,就啥烦恼都忘了,好不好?”
然后林德寿面对着一帮子年轻小娃,他一个人哪坐得住呢,没办法之下,黄年才不好意思的陪他坐着,一边还叫二妞带着麦芽她们也坐。
麦芽把剥出来的鸭蛋放到哥哥跟娘的碗里,最后剥的才自己吃。
麦芽呵呵笑道:“呃……野餐就是到外面吃饭嘛,外面都是荒山野岭,不是就叫野餐吗?”
她不光身上盖的被子是新的,连身下的床单也是田氏新裁的。
林翠苦涩的笑了,“烂掉就烂掉吧,本来也不是啥光彩的事。”
她家院里摆了个旧大桌,原先堂屋的大桌已经换了新的,是李元青做的。旧的大桌就摆在院子里,搁搁东西。
麦芽直叹气,又问道:“你是从啥时候开始喜欢他的?我不记得你俩有单独说过话。”
李元青的手很大,也很暖,能完全包住她的手。离的近了,她也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晚饭的时候,林翠一家回来了,黄大全又去叫他们过来吃饭。农家人请客就是如此,本来只是来了一个客人,可到最后吃饭的时候,可能就坐了满满一桌。
冬生不在意喝冷水还是热水,他只知道渴了就得喝水。
李元青不想跟他解释那样多,依他的脑子,只怕越解释越麻烦,眼看就要到自家门口了,便催着他赶快去洗洗脚,准备睡觉了。虽然他明儿还有很多活要做,但既然麦芽说了要上山找板栗,他哪能不跟着一块去呢!即使冬生也跟着,但他还是不放心。
冬生一仰头,把大碗里的水喝了个干净,完了,把嘴一抹,“他家柴禾不比我们家少,娘,你别忘了,李元青比我还勤快呢!”
黄大全一早就回了县城,不然他也要来凑个热闹。过了一会,李和也背着竹篓往这边跑来,李元青扶着李氏慢慢走着。
林虎最兴奋,一听到指令,第一个往前冲,身后背着的篓子一晃一晃的,看的林翠都替他担心。李和也是孩子心性,也追着林虎一块去了,他俩虽然差了好几岁,却最能玩到一块。
麦芽摸了摸软软的被子,被面是棉布的,虽然不及丝绸好看,却比丝绸耐用。丝绸的布料,稍不注意,就很容易勾到线,手指再一带,被面就得花了。
虽然林翠没有直言,但根据情况判断,宏宝顶多是抱了抱她,顺便摸了她的手,再或者顺势一亲芳泽。因为当时,林德寿随时都有可能结完账出来,宏宝就是色胆再大,那也不敢当着人家老子人的面,调戏人家闺女。
林翠一张俏脸,刷一下就红了,垂下头,默不作声。
冬生咬了口咸淡适中的咸鸭蛋,帮着妹妹说道:“娘,麦芽昨儿烀出来的板栗是很好吃,李和他爹娘就喜欢的不得了,还直问哪里能捡到呢!”
林虎一进来,就往里屋钻,打开门探进头来,嘿嘿的傻乐。
麦芽摇摇头,可又想起天这么黑,摇头也看不见,只得说道:“我是怕你紧张的摔跤了。”
麦芽把自己的猜测同林翠说了,因为她必须要知道,宏宝做到哪一步了。
她劲大,麦芽差一点就要被她勒死了。
麦芽看着大半锅的猪下水,问道:“娘,今天的大肠都在这儿吗?”
田氏也一早就起来了,在院子里喂猪,这猪也吃不了几顿了,冬生已经在找专门下乡杀猪的屠户,找到他们,再请他们来杀猪。今年田家喂了两头猪,卖年一头半,自己家只留一半过年吃就成了。
林翠不明所以的盯着她,道:“你这是干啥,这么大的地方不坐,干嘛非得离我这样近?”
麦芽站在院里,瞧了瞧竹筐里的东西,好像还是不够,算了算人数,他们大概有七八个人呢,这点东西哪够。
“是啊,你明儿得跟我们一块去,就算不摘板栗,跟着一块去散散心也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儿你跟二妞一起,都到我家集合。”麦芽道。
冬生看她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家里转来转去,纳闷道:“你在找啥?说出来我帮你一块找嘛!”
林翠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断断续续的讲道:“那天……那天下大雨……我跟爹一块送鱼到县城里去卖,走的时候没下,直到快进城门的时候才开始下雨,所以我们都没带伞,然后……然后在早市上,就碰见宏宝来进货,我爹虽然不喜欢宏家的人,可也担心鱼卖不出去,就同意便宜些把鱼卖给宏记,后来,我们就推着车,把鱼送到宏记,我爹去后面结钱,我就等在内室……”
那最远处,还有一片枫树林,枫树叶也快掉完了,可从远处看,还是一副如诗如画的美景。
吃晚饭的时候,堂屋里又坐满了人,就像麦芽之前说的,明明只是她一个人跑来找二妞,然后被留下吃晚饭,结果就弄出来一大桌子人,林虎连位子都没挤上,端着碗,盛了些饭,自己挤上去夹了些菜,躲到门口吃去了。小黑也跟着他一块坐着,就蹲在他脚边,抬头盯着林虎的嘴巴,希望他能偶尔露些骨头或是肉出来。
麦芽点头,“明年开了春,咱家还要开荒地,那会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到时候上哪弄菜去,现在杀猪的多,猪下水也便宜,现在不备货,那要啥时候再备,今天小二一来,你就跟他说,城里杀的猪下水,我们家都包了,下午再让哥哥去多买几个大水缸,腌好了,搁在院子里,你也不怕坏了,您说对不?”
冬生一早就去附近打柴,专找那些枯死的,或是乱生的树枝砍,每天都要背上几捆回来,然后再整齐的码放好了,留着天冷的时候烧火用。
吃罢晚饭,黄大全还想跟他们多聊一会的,可李元青瞧见麦芽没什么精神头,坐在一边也不吭声,就知道她累了,便起身跟黄年他们告辞,不过在走之前,也讲好了,去山上摘板栗的事。估计山上的板栗应该不少,多几个人去,也好多几个人背麻袋。
麦芽心里隐隐的觉着不对,“你跟他……该不会……”她不想往坏的地方想,可看着林翠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又不得不把她往那方面带。要是真有,那可就遭了。可转念一想,宏宝也没那个机会呀,每回进县城,林翠都是跟着她爹一起,宏宝就是有那个贼心,只怕也没那个贼胆呢!
光是听他说,很难想像的出,在荒郊野外,他一个人是怎么走过来的,当初他才多大呀?
冬生偶尔附和他几句,而李元青干脆就闷头吃饭,脸上始终挂着一尘不变的微笑,有时还往麦芽晚里夹菜。
唯有小溪沟的水,从脚边哗啦啦的流淌过。
林德寿中午才喝过酒,晚上便不想喝茶,他跟黄年两人边吃菜,边聊家常,让几个小辈们自己玩去。
现在还没到要烧炕的时候,但是田家今年新弹了不少的棉被,田氏存了些新的,都搁起来,准备明年给她当嫁妆,剩下的都弹了被子,给冬生也弹了一床新的,虽然他说不怕冷,可麦芽坚持家里每人都得盖一床新被子,不能就她一个人盖。
等她走了,麦芽才牵着林翠的手,柔声道:“哭有什么用呢,哭又不能解决问题,到底怎么回事,你得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你讲清楚了,我才能帮你想办法,就算没有办法可想,说出来,也比你憋在心里好过吧?”
林翠睁着大眼睛,死命摇头,并激动的抓住麦芽的手,“他们不知道,你也不能去告诉他们,我爹一直都不喜欢宏家的人,要是被他知道了,他非得打死我不可!”
李元青一直把麦芽送到大门口,看着她进了院门,又看着冬生把院门关上,这才转身往回走。
麦芽想叫她坐下来一块吃的,可黄氏直摇头,说是她得去外面看看鸡,让他们先吃。
“后来,就是你去县城里跟着你爹卖鱼?然后才单独接触他的?”见她说不下去了,麦芽替她说,但她也有不明白的地方,“不对啊,你们卖鱼不都是在早市上卖吗?咋会跟他打上交道?”她试着又道:“难道你俩单独说过话?”
二妞也吃惊不小,就算麦芽拼命对她使眼色,叫她别开口,可她还是忍不住要多嘴,“死丫头,你脑子进水了吧?你咋会看上宏宝呢,你开玩笑的,对不对?绝对是!”她自问自答,因为就是想破脑袋,她也不明白宏宝身上有啥值得林翠喜欢的地方,他那人完全就是一副纨绔之弟的模样,怎么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良好青年。再说了,林翠长的眉清目秀,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虽然比不了县城里的大家小姐,可在乡下姑娘堆里,那也是百里挑一,宏宝那糗样,根本配不上她。
不管在古代还是在现代,乡下人对女娃的贞洁看的都很重,谁家娶新媳妇也不会要个失了贞的女娃,那会叫自家人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如果宏宝真的逾矩了,就得让他负责到底。
二妞嚯的站起来,“我去把她找来!”不等麦芽做声,她便一头冲了出去。
所以,比起华丽的丝绸,她更喜欢实用又柔软的棉布。只是这里没有被套,被里都是直接盖在身上,不仅不卫生,还不方便拆洗,所以,她正准备从县城再买些布回来,做几个被套用用。
李和笑嘻嘻的跑快两步,追上他,道:“你小子命不错嘛,得了这么个好媳妇,晚上做梦有没有笑醒哪?”
见田氏还是皱着个眉,麦芽笑着抱住她的胳膊,叫她不用担心。
林氏没有来,只有林德寿带着林虎来了,瞧见堂屋里坐的都是年轻后生,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