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真是饿的紧了,一凑到麦芽怀里,他就像个小猪似的,在她怀里拱啊拱。麦芽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娃,只觉得又新鲜,又好玩,而且这小娃身上还股子奶香。
麦芽沉默了会,又跟她撒起娇来,“哎呀,你说的那些都是老黄历了,早过时了,再怎么着,我不也是从你身上掉下的肉你就是想甩,那也是甩不掉的!”
瞧见钱氏背后的小娃睁着大眼睛,四处乱看,麦芽也搁下篮子,拍了拍手上的土,笑着跑过去,“钱嫂子,你家娃有五个月了吧?”
除了二妞,她们三个吃饭都斯文的很,麦芽吃的最少,心里有事,不管眼前的菜多好,那也是吃不下的,至于郑玉,就更加心不在焉,要不是麦芽给她夹菜,她就只会扒口白米饭了。
日子就是这样,没过的时候觉得挺遥远,过了之后就会发觉,日子过去的更快。
“就是,夫子要是连饭都不肯来吃,我们倒不好意思跟着您学识定呢。”李元青也道。
麦芽生病的时候,她把村里能借的人都借完了。林家跟黄家也借了不少,可他们两家本来底子也不厚,村里除了谢家之外,就只有福婶家条件好些。谢家,她是万万不会去借的,所以只有去福家借了。到现在她还记得福婶借钱给她的脸色,所以后来她也不愿意跟福婶家打交道。
等钱氏走了之后,田氏瞧她匆忙的背影对麦芽说道:“她一定是从村里一路借过的,怕是没有借到钱,才一路走到我们家来的。”
“好好,我尝尝,你们也都吃啊。”孙夫子果然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他毕竟年纪大了,牙口不好,所以每次他来,麦芽都会把菜炖到入口即化,“嗯,烂的很,连我这个牙口不好的人,都咬的动,丫头啊,你费心了。”
田氏不好意思的道:“咋好意思叫你干活呢,还是我来扫吧!”
田氏道:“要我跟你们一块去不?”
“钱壮,钱壮,这名字很好啊,都说人如其名,这小子以后一定壮实的很。”麦芽笑着看怀里的小娃,“是不是,小钱壮!”
期间,孙夫子一有空,就教他俩识些字,虽然每次教的不多,可累积起来,却也是不少的。有时麦芽也跟着他们一块学,反正天冷了,家里也没啥事,她就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跟着他俩一块念书,孙夫子还直夸她学的快,比她哥跟李元青悟性还高。麦芽只是笑,并不解释,也解释不清哪!
李元青倒是无所谓,咋样都成。可麦芽坚持不让他背,他也只能挠挠头,表示无奈。
田氏跟麦芽都被她讲笑了,麦芽笑的直不起腰,田氏也笑了,可又得板起脸教训她,“你娘讲的那都是气话,你真当她急着要把你轰走呢,你这丫头嘴巴也不饶人,你娘一定是被你气到了才那样讲!”
林翠笑着道:“你们尽瞎操心,李元青是啥人你们不知道啊,他能让麦芽委屈吗?只怕要捧在手里供起来还差不多!”
娘俩带着东西,出来之后,把院门关上了,小黑也跟着她们一块,现在他已经长的挺壮实,有时屋外来了陌生人,他就守在大门口,冲着人家汪汪叫几个不休,看门是行了。
今儿中午,她便将牛肉用慢火煮了,做成牛肉火锅,再烫些青菜,给夫子做下酒菜。
冬生已经在准备工具,“我跟元青再上山砍些树,昨儿砍的那些还不够。”纪安山已经把荒坡地丈量出来了,所以他们乘得抓紧时间,在荒下筑上篱笆,不然以后承包的农户多了,不好区分。
钱氏感动的眼睛红红的,“谢谢婶子!”
这时,林虎带着钱勇,探头探脑的打开屋门往里看,脸上还噙着搞怪的笑。
麦芽赶忙下厨房烧稀饭去了,今晚的稀饭,除了白米跟红豆之外,她还加了些红枣跟花生米,几样搁在一起,大火烧开之后,用小火熬到粘稠即可。
因为天气冷了,村里的学堂就放了假,孙夫子本来就是一个人住,过年也不打算到上哪的。
“田婶,你们娘俩在这儿干啥呢!”由远而近,走来一位背着小娃的少妇,皮肤有些黑,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灿烂。
郑玉不相信,“他今天高兴,那是因为你跟元青定亲了,哪里会是因为我,你别逗我了。”她今天刚到田家的时候,就撞上田冬生在院里忙活,也不知什么原因,一瞧见他的背影,她心里的不安就放下了,整个人也轻松许多,所有的包袱都可以暂时放下了。
二妞殷勤的跑过去,抢过她的扫把,道:“田婶,你去歇着吧,院子我来扫就好。”
麦芽对她变脸的功夫,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刚刚还抱怨她娘不疼她,转眼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粘上去了。
二妞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不满道:“哟,你家李元青可真抠,他自己会做家具,咋也不说给你打个梳妆台,这屋里除了炕头之外,什么都没有,好空哦!”
冬生为他倒上温好的果酒,“夫子教我们识字,又不肯收束脩,我们心里还过意不去呢,吃几顿饭又算得了什么!”
孙夫子喝了几口酒,发现田氏不在,“你娘去哪了,咋不见她来吃饭?”夫子以为,是他来了,让田氏不敢上桌。
在冬天,最大的幸福,莫过于,一家人守着热乎乎的锅子,坐在一起,边吃饭边唠嗑,这才是最幸福的事。
抹盐全凭经验,以及各家的喜好。有些人家,怕天气骤暖,中间来个暖阳天,咸货盐少了,很容易变质。要是盐太多了,也不行,腌出来的咸货都下不了嘴,也不好吃。
田氏要挖的地,就在大屋边上,现在都快入冬了,上面长的野草都枯黄了,“行了,别往前走了,咱们就从这边开始挖吧!”
林翠笑着警告她,“你要是再这么吃下去,肚子就得涨破了,现在少吃一些,等晚上再吃也不迟啊,干嘛非得一顿就得把自己撑死。”
孙夫子摸着胡子,哈哈大笑,满眼赞赏,“丫头,我哪里能天天来吃饭,叫人看见,还以为我老夫子多贪嘴呢,我只要偶尔吃一顿,就满足了哩!”
田氏也道:“就是啊,夫子,吃过晚饭再走吧!”
田氏拿了钱很快就出来了,前些日子刚给麦芽定了亲,所以他们存下的钱也不多,“娟啊,我家钱也不多,就这一百文,你看够不够?”
麦芽难免要安慰她几句,“我又不是嫁到老远的地方,不就是从这屋搬到那屋吗?你愁个啥呢,以后我不还是能天天往家跑嘛!”
麦芽一直没逮到空,问一问郑玉的事,虽说今儿是她定亲的日子,可说说也无防嘛!这事林翠是知道的,唯独二妞不清楚。
麦芽不同意,“那哪行,要不晚上我煮些稀饭,清淡一些的,这晚上不吃饭可不行!”
麦芽刷好碗出来时,他们早走了,田氏也把猪仔喂了一遍。现在鹅杀完了,鸭子就留四只,留着冬天杀了炖汤。
钱氏笑道:“他不认人,谁抱都成。”说着,便把小娃塞到她怀里。
林翠也瞧出郑玉心思重的很,只是今天是麦芽定亲的日子,话只开个头就好,让她心里有个底,至于接下来要如何,那也不是急的事情,一切总得想好了再来。
午饭主食是米饭,麦芽还用酱蒸了一盘小鱼干。这里也没有酒精炉,只得用小缩小版的炭炉子代替,这炭炉子小巧的很,两壁上是镂空的,中间可以放上小块的木炭。要是怕烫怕桌子,只要在最下面摆个细铁架子就成。
郑玉责备她道:“你瞎说什么呢,他们又不是现在就成亲,打家具可以等到冬天再做嘛,现在急啥,再说了,我看李元青是有心要把这屋里的摆设之权都交给麦芽,让她喜欢什么就摆什么,林翠,你说我说的对不?”
田氏在手里吐了口唾沫,搓了搓,便开始挖地。
冬生以为她们真饿了,“对不住了,我们刚刚在外面上菜,耽误到了你们吃饭,真是不好意思。”
麦芽就负责添菜就成,菜园里的香菜跟菠菜都长成了,这会拿来烫锅子吃,是再好不过。
小锅里的牛肉炖的很烂,麦芽用干净的筷子,夹了牛肉搁进夫子碗里,“夫子,您快尝尝,看看我今儿炖的牛肉味儿咋样,我足足炖了一个上午,这会应该烂透了。”
林翠笑她,“你的胃还不叫大,你一个人吃的,快赶上我们三个加一起的,真不晓得你咋吃得下那么多的东西。”
麦芽便拿着篮子,捡石块,不光捡她娘挖出来的那些,还把地面上能看得见的,都捡走,再用篮子运到路边堆着。
麦芽开口之前,瞅了林翠一眼,林翠冲她点点头,意思是让她但说无妨。麦芽干咳了一声,才对郑玉道:“你家的事怎么样了?之前见你回去住了那些天,不光是我们担心,我哥也担心的很,你家离我们这又不近,也不晓得你怎么样了,可叫我们担心死了。”
这话跟李太公讲的一样,他在定亲宴之后,也在李家住了好几天,可说是在李家住,其实大部分时候,他都在田家院里待着,跟小黑都混熟了,小黑没事的时候,就爱爬在他脚边,跟他一起晒太阳,打瞌睡。
二妞不无感叹,“我的胃口还是不够大,肚子饱了,可是我还是很想吃嘛!”
这样一来,上面搁上装菜的盆子,就成了最原始的火锅。
麦芽道:“当然了,他就是平时不爱讲话,你是没瞧见,今儿他看见你来,格外高兴吗?一天都笑呵呵的,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