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调侃道:“只怕她贵人多忘事,早就把我给忘了呢,是吧,麦芽?”
李氏听不下去,冷声道:“现在卤香园的生意越来越好,就是不进城,也不会饿着,那县城就屁大点的地方,有啥好的,哪有我们这儿门前河门后山,住的快活!”
田贵夫妻两个,一直就看李氏不顺眼,在他们看来,李氏不过是个外人,可田氏却什么都愿意跟她伙着干,胳膊肘儿尽往外拐。
现在李家住的近,每回弄到的鱼,两家也总是分着,这小溪沟又不是谁一家的,等入了冬,鱼就少了,所以乘着还有时间,她得多存些,腌成咸鱼。不过,要是真入冬,也可以到大河里去打。出了榆树村,往西有条大河,离榆树村有段距离,去那边打鱼的人也挺多,也有那专门以此为生的。麦芽对这些事也不清楚,还是听林翠说的,她爹总往那边去,有时也跟钱满仓一块,两人结伴去打鱼。
麦芽不满的嘟囔道:“娘,我又不要进宫去选妃,要那么好的吃相干嘛,吃饭就是要吃饱,还得吃过瘾了,只要不是吃的太快,对身体不好,又有什么关系。”
她正收拾盆,顺便用带着的铁锹把地上的鹅粪鸭粪简单清理一下,她想着这些都是肥地的好东西,可又不想弄回家,太远了。
麦芽决定把大的鲤鱼先过油煎,再做成糖醋鲤鱼,鲫鱼就做鱼汤,放点豆腐,慢火炖,直到把汤汁炖的跟牛奶一样乳白。野生的鲫鱼比那些养在鱼塘里的,整天喂食饲料,水质又严重污染的鲫鱼不知强了多少倍。就是不加鸡精,那味儿也是无比的鲜美。
最终他们恋恋不舍的赶着驴车走了,田和菊一直躺在里屋炕上,她爹娘走了,也愣是没有出来送。
郑玉摇头道:“没有,就是凉了也好吃,你做的菜比我娘烧的还要好吃哩,改天我真要好好跟你学学。”
麦芽插嘴道:“算了吧,你要是不干活,你娘非骂死你不可,再说了,要那么水灵干嘛,若是你真想去选妃,现在保养也还来的及,好好养着,说不定手上的老茧就能退了,也变成个人见人家的大美人哦!”
李氏本来想替麦芽说话的,可又一想,田氏讲的是客气话,倒也不是真的嫌弃麦芽吃相难看,她巴不得麦芽多吃些饭呢!
于是就顺手在塘梗边挖了几锹,平整了块地方出来,把粪都堆在一块。她瞧着这块塘梗阻宽的很,等到播种油菜籽的时候,也能在这里种一些,虽然这里不如田地肥沃,但聊胜于无,再说了,有这些天然的肥料,还怕它长不出黄灿灿的油菜吗?
她正挖的专心,忽然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蹭着她的脚,回头一看,原来是她家的小狗,它长的很快,加上田家给它的伙食好,才几天的功夫,已经大了一圈,跑起道来也有劲的很,还经常跑到鸡笼跟前转悠,惹得母鸡咯咯叫,公鸡扑着翅膀,气的要啄它。
田氏听了他这番话,只想笑,人说,无利不起早,何况这样两个人还是典型的贪得无厌,只怕到时候,他们娘三个被他啃的骨头都不剩了,“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在这儿住的挺好,房子也是新盖的,穷就穷点,我们认了,谁让我们就是穷命,享不了城里的福。”
麦芽观察到,她在提及她娘时,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伤感,也不晓得她家里的事怎么样了,不过,如果真要没事,她也不会待在林翠家不回去,只怕……
田贵一阵气结,和菊娘忙道:“这有啥不好的,你过称的时候,扣些下来,这些肉就都在里面了,你这丫头经验浅,不晓得这其中还有好些门道哩!”
麦芽就在厨房里听着,却不敢出去看。他们打猎用的都是自制的弓箭,射程不远,杀伤力也不大,只能猎些小动动物,比较野鸡野鸭啥的,还有兔子,大的还能猎到狐狸。
林翠想了下,“也不会是,你家门口的小溪沟边上都是白色的,田梗上,还有荒坡上,却有好些黄色的,还有粉色的大叶菊呢,你问这个做啥?”
和菊娘这会的脸可真好看了,一阵青一阵白。
麦芽帮着林翠家干活,其实她会的也不多,林翠就教她用铁叉子翻稻草,翻过的稻草,很快就被梁老汉赶着牛车从上面轧过。
麦芽瞧着他们忙的热火朝天,便把袖子一卷,也跑过去帮他们的忙,唯有田和菊抱着手臂,凉凉的站在一边,看了一会,终究是受不了到处都是灰尘,便同麦芽招呼了声,往回去了。
今儿收获不错,打到好几只狐狸,也有几只灰兔,外加几只断了气的野鸡,都被竹箭射中。野鸡体型小,哪里经得住。只有狐狸体型大点,没有射中要害部位,性命无忧,就是不能正常行走了。
“你这丫头,别净耍嘴皮子,快点做饭吧!”
田和菊细嚼慢咽,吃饭的时候却不说话,只对着田氏笑了笑。
几个小女娃说笑了一会,郑玉说她最近都不会走,等田里的稻子收完了,有空再跟林翠一块到麦芽家去,跟她好好聊聊。
麦芽笑着回过身,看着眼前花儿似的两个女娃,后面一个讲话的人,她一听就听出是林翠,而先前的那个,看她跟林翠站在一起,又是她没见过的,想必就是她那位表姐郑玉。
兔子跟狐狸毛皮比较值钱,他们一般都不会宰杀,而且直接拿活的卖进县城里。虽然这种做法可能残忍了些,但对于靠边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农家人来说,却是最平常不过的事。
“芽啊,你哥哥临走时,把小溪沟的竹网收了,鱼都在水桶里,你中午拿来做菜吧!”
田和菊还是把凳子挪开了,搬到院里去坐,“我就是跟她聊聊天!”小黑狗闲的无聊,跑到她跟前,磨蹭着打转,一会又睡到地上打滚,露出没毛的肚皮。田和菊看的很有意思,却嫌它脏,不用手去摸,而是找了根棍子,逗弄它玩。
这会是傍晚,林虎已经下了学,他虽然贪玩,可也知道要帮着家里人干活,麦芽去的时候,他正常帮着他爹装稻子。因为还没有出现尼龙袋,这里装稻子都是用箩筐,一筐一筐的往家里扛。
既然碰到了,三个女娃便一块坐到河塘边聊天。田氏是最疼闺女的,就算麦芽玩的忘记烧午饭,她也不会凶一句,她晓得麦芽是懂事的娃,不管怎么做,都有她的道理。
还有塘梗上成片开放的野蒿,开着黄色的小花。就在她们坐着的脚边,就有含苞欲放的野菊花,看那花朵的形状,开花之后,应该是白色的。
二妞家的稻场也在边上,她家稻子还没割完,所以稻场上没人,只有码放整齐的稻把子。
快到傍晚的时候,打猎的两个背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了,一进院子,把东西往地上一搁,累的跟跟她家小驴子似的,大口大口的呼气。
梁老汉用鞭子抽着牛屁股,带着它不紧不慢的往往赶着,石磙子在他们身后发出咕吱咕吱的声音。
沉默了会,终究是田和菊耐不住寂寞,“你天天这么忙,这么累,就不烦吗?这样的日子,我可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麦芽也想起要回去做饭,她收拾了东西,三个人在小路上分了手,各自往家去了。
李元青进来时,没看见李氏,便问道:“我娘不在吗?”
麦芽重重的叹了口气,听着外面田氏时而唠叨的声音,听着鸡圈里,偶尔传来鸡鸣声,说道:“希望你坐在人上人位子时,能做的安稳,别一个不小心掉了下来!”
田和菊讥笑道:“我是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娘说过,我生下来就是要过富贵日子,过人上人的生活,你是没瞧见那些大官夫人人的生活,一出门就是前呼后拥,婢女仆人一大堆,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头上戴的珠光宝翠,这种生活才适合我,不过也是,你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自然是不明白,这做人上人的滋味。”
李氏呵呵的笑,“我又没有女儿,不宠麦芽宠谁?该不是你在吃醋,见不得我跟你抢女儿吧?”
每家都有用类似竹席子,编成的围栏,根据各家稻子的多少,围成大小不一的圈,收起来,晒好的稻子就倒进里面为了防潮,下面最好是铺上一层厚厚的稻谷壳。当然还要防老鼠,所以这围栏搭建的好坏,可是很讲技术的。
“他跟元青上山打猎去了,说是中午不用等他们回来吃饭,你先把饭做了,咱们先吃,回头再把饭搁锅里煨着,他们啥时候回来吃都行。”
林家请来打场的老牛,是梁老汉,只见他穿着破旧的衣物,脸上布满褶子,头发花白,脸上留着短胡须,可能是因为长期抽旱烟,满口牙黑黄黑黄的,同他一起打场的,是坐在稻场边玩耍的小孙子,四五岁的年纪,就在泥土地上打滚,时不时还往稻草里面钻,弄的满身满头都是草屑子。
赶着空,冬生去请了梁老汉,把自家的那块棉花田犁了,等晒个两天之后,就能种油菜。山区的冬天来的较早,所以这秋种,一刻都不能耽误。
郑玉笑道:“你嘴巴也够毒的,我瞧着她长的还算可以,至少比我们更像个姑娘家,她皮肤也细嫩的很,只怕手上连个茧子没有,人家咋不能去选妃!”
冬生跟李元青一直到午后才回来,所以午饭就田氏娘俩加上田和菊,还有李氏,田氏怕她一个人烧不起来饭,就喊她一块过来了,就是添双筷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