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卤出来的猪耳朵真是香,味道进的足足的,皮酥烂,筋骨却又脆的很,你这卤汤也好吃,麦芽,你可真能干。”黄大全夸赞之意,完全外露。他好像忘了,冬生说过,麦芽即将跟元青定亲的事,也许,他选择自动过滤。
冬生的确见过,而且见过很多次,他们这里的确不叫它黄鳝,而是长鱼。
田氏跟麦芽在菜园子里忙活,瞧见是孙氏来了,田氏忙搁下铁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迎了出来,“弟妹来啦!”她脸上虽然挂着笑,可心里也不舒服,把孩子搁在她家,一搁就是半个月,连个人影都不见,这算啥事呢。
孙氏满腔热情,被一盆冷水浇灭了,不快的扭着屁股走到他俩跟前,揪着狗剩的耳朵,“哟,你小子连娘都不会认了,你大姑给你俩吃啥了?我看你俩是毛鸡蛋吃多了,忘性大吧?”(注:毛鸡蛋,就是没有孵出小鸡的鸡蛋,等于死蛋,老人们讲毛鸡蛋吃多了,小孩会变笨,记性变差!)
娘俩浇完水,都快临近中午了,回去的时候,田氏也跟着去掰玉米,她叮嘱麦芽,掰玉米得捡胡子黑的掰,要是不确定把外衣剥开一点看看也行,别净掰些没长粒的。
黄年见儿子喝了这么多,也不生气,反正大过节的不就涂个热闹嘛。
因为一早还要去卖菜,两个老婆娘,急急忙忙赶着车就走了,今儿也不跑远,就在邻近的村子里转一圈,所以不用多久,她们就能回来了。
“把糯米浆里的杂质过滤掉,然后上锅蒸,不就成了糯米糕?”
黄大全知道他话里有话,再一瞧他看麦芽的眼神,心里就明白了,他把酒碗往桌上一搁,指挥冬生倒酒。
李元青嘴角勾起深沉的笑容,是麦芽从没见过的笑,这一笑,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显英俊。麦芽从没有这么近距离,这么仔细的瞧过他。这一细瞧,才发现他的眼眸很黑,酒后,他笑起来如弯月,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
田氏应声,“成哪,我们就去说试试!”鞭子一甩,她赶着马车走了。
听到麦芽的劝止,他抬头给了麦芽深深的一个目光,这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感情,比这酒还要醉人三分。
“那明儿叫哥哥去打听一下行情,咱不能两眼抓瞎啊。”麦芽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好舒服呢。正要闭着眼睛睡觉,忽然想起一事,“叫哥哥找陈掌柜帮忙问问,他认识人多,路子广,还有哦,明天叫哥哥逮几只鸭子回来吧,买些半大的回来也成,我好像养鸭子!”
冬生坐在一边,始终不吭声,他陪着黄年慢慢喝酒。
田氏叫元青自己去端茶出来喝,早晚都是一家人,也没必要见外。
最近田氏跟李氏也不天天去卖卤肉,隔一天去一次,也许是村里有人瞧见她家挣了钱,眼红了,人家的驴子不愿意再租给田家。没了驴车,光是家里的一头驴,也不能天天跑,于是就乘着下午驴子在家,在附近的几个村子里跑跑。
麦芽长长的舒了口气,“唉,只要能把她们送走就成,田里的活完了,咱们得修房子,夏季都到了,再不修,说不定哪天真就被雨水冲坏了呢!”其实她也没什么,倒亏了孙氏的精明,怕田家向她借钱,赶紧逃之夭夭去了,好不容易她才把账要回来,现在打死都别想叫她再借。
二妞坐在锅灶下烧火,对麦芽笑了笑,露出两排牙齿,也没吭声。
冬生负责挑水,等他把水挑来了,麦芽就叫他先歇一会,她来浇。
“就这么说定了,要是成了,你可就成了大媒人哩!”
“你这孩子,拖我干嘛,娘想去外面方便哩!”田氏被她弄的哭笑不得。
众人被她讲笑了,黄大全脸却红了,为了掩饰脸红,他也端起碗,跟元青碰了个响,两人便咕嘟咕嘟牛饮干净。
田氏跟李氏坐在堂屋说话,元青把糯米糕拿去给她们也尝了,李氏对麦芽夸的停不了口,弄的田氏都有些不好意思。
黄大全为了掩饰尴尬,端起酒碗,“元青,你还喝不喝?”
“哎呀,好痒。”她抓的很辛苦,她身上也没多少地方露在外面。可蚊子还是很盯得着。
麦芽激动的凑上去看,她很想看到结果呢,“哥,怎么样,有收获吗?”
李氏见她跑的急,小脸都白了,赶紧挥手叫她回去,“太阳还没落山,你出来干嘛,快回屋歇着去。”
林翠也跟着她叹气,做女娃的命运,就是如此,要是嫁的不好,可就是一辈子遭罪。
看得出,他带的不错,狗剩现在对他可以说是五体投地,听话的不行。基本上林虎指东,他往东,绝不会往西。狗蛋就惨了点,有时跟不上他们的脚步,连摔跟头。弄的一身灰溜溜。
粽子煮熟了,二妞站在锅边,用漏勺捞起,“过了这么多个端午,就今儿闻到的粽子是最香的,你这手,比我巧多了。”
冬生远远的看见他来,放下手里的便就迎了上来,照着他的胸脯打了一拳,“你小子,还知道我家门朝哪开呢!我以为你到了县城里头,只学会做高等人了呢!”
麦芽趴在床上,看着她数。
黄年也不甘落后,拎着两条大鲶鱼,这是他早上从自家门口抓的,现在还活蹦乱跳。
三个青年也从在院子里说话,厨房里就麦芽跟二妞在忙。
两水桶的玉米苗肯定是不够,等带来的玉米苗快种完时,冬生便叫妹妹在这等着,他回家去挑。剩下的苗,留给麦芽在这慢慢种。
田氏掀了帘子出来,“你俩干啥呢,大晚上的也不睡觉!”
新鲜的猪后座肉,麦芽怕天气热坏了,就简单的切成块,翻炒好,不放佐料,这样不会坏。
田氏笑道:“就想着吃鸭子,成,明天让你哥去问问,反正明儿轮到他去县城送小龙虾,最近陈掌柜给咱十天结一次账,每回都给大银子,我瞧着,他生意做的很好,听你哥说的口气,他似乎想买咱家做卤菜的配方呢!”
“今儿大过节的,别不开心了,晚上我一定问问我哥,过两天给你答复,我总归是一句话,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过日子要找个适合自己的人,不然就算在一起了,也不会幸福,你说是吧?”
二妞被麦芽逼着学包粽子,人在这,可心指不定飞哪去了,当看见冬生从外面回来时,她眼睛立刻跟了上去,忘了手里正包着粽子,糯米一下全撒了。
“咦,你这丫头说的啥话,还没定亲呢,你就想要他家盖房子了,这话在娘跟前说说也就罢了,出去可不能说,也不要跟元青说,娘会找机会跟你李婶商量着办,你一个女娃子总是挂在嘴边,也不嫌臊的慌!”
孙氏越发蹬鼻子上脸,“是该好好管管,这嘴皮子,以后要是嫁进婆家指不定还得惹出多少事来呢!”
黄大全细长的眉毛一挑,“你哥是那轻易认输的人吗?我今儿还非得让元青趴下不可。”他又转头对上李元青,“再来?”
麦芽是个搁不住东西的人,有了新的,自然是要穿,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她穿过来的这些日子,村里人也认识了不少,可唯独没见过李元木一家子,连他家小孩都没瞧林虎提过。
麦芽也不多做辩解,“信不信,咱拭目以待。”
不过,元青搬来的白酒度数也不底,昨儿李氏跟田氏也就喝了一碗,两个人就醉倒了,可现在,元青跟黄大全对饮,一口气就喝光一大碗,这是什么节奏,这已经不能叫做喝酒,应该叫灌酒。
最后来的是二妞的爹娘,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家人。老两口太老实了,平日里也不太好走亲窜友,要不是两个娃都在田家,他们是万万不能来的。觉得不好意思,他们带了不少东西过来。
李氏对麦芽的厨艺赞不绝口,又是难得吃到大米饭,加上麦芽菜烧的辣辣的,很下饭,满满的一锅饭,被吃的底朝天。元青听说麦芽喜欢吃米饭,便琢磨着明儿去县城,也买些回来给她。
田氏把他们让进屋,李氏挪着步,走到堂屋门口迎接他们,几个老人又是一阵寒暄。
田氏揽着她的肩,手直摆,“你俩要再说,我可得生气了,你啥时候瞧见我家这么热闹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啥麻烦不麻烦的,走,快进屋,麦芽饭都做好了,就等你们吃饭哩!”
黄氏笑她,“哟,还没成一家子,就跟一家人一样说话哩,你呀,现在巴不得把麦芽娶回家哩!”
冬生笑的很灿烂,“是大米,整整二十斤!”
田氏捧着铜板数,都是小本买卖,哪里有整钱给你,“娘也不晓得,这房子是我跟你爹成亲以后,自己借钱盖的,原先你爷爷留下的房子,都给了你二叔,当时盖这个房子时,咱家借了不少钱,都是你爹一手去办的,大概有个几十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