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忽地被人攥住。
如玉脸色蓦地发白,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什么也看不到,就这么跌落进他漆黑的眼眸中。她的手在发抖,却下意识地攥得更紧——她必需要抓住点什么,否则,她会崩溃!
他很犹豫,不知用什么方式,才不会惊吓和伤害到她,并且不会使她因为羞惭和恐惧,从他的身旁逃离。
在马车离开之后,如兰从暗处走了出来,用满是仇恨的目光冷冷地瞪着那扇紧闭的门扉,双拳在身侧握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我看她蹲在角落,一时好奇才跟过来瞧瞧,哪知道她胆这么小……”岳瑾瑜抓抓耳朵,不服气地辩解。
贤王,楚临风,岳弘文,这几个都有资格坐首席,如玉虽百般推辞,无奈贤王兴致高昂,只得勉强入了席。
解铃还需系铃人,唯有找到她,解开他们之间的心结,他才有可能找回属于自己的平静。
“呃?”如玉愣住。
“王爷,乔府到了。”德武停了马车,恭声提醒。
一声玉儿,点醒了僵硬如石头的如玉。
那次醉酒之后,楚临风一声不吭搬到了书房,两个人莫名其妙陷入冷战,彼此关系迅速降到婚后的冰点。
想了十几个开场白,都被他一一否决。眼见马车已渐近紫竹巷,再不说点什么,就要白白浪费掉千载难逢的机会,楚临风忽地灵光一闪,装着十分随意地道:“逐流那小子,居然娶到田小姐,还真有福气。”
“别……”如玉神色局促,怔怔地看着他。
那声声“玉儿”似一颗颗钉子,深深刺入她的心脏,戳得她鲜血漓淋!
“好!”岳瑾瑜气鼓了颊:“我倒要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如玉酒量差,勉强饮了二杯,已是面泛桃红。盘算着,得想个理由中途离场,否则定会被灌个烂醉。
不,她绝不会坐以待毙,将王妃之位拱手让人!就算,那个人是她的姐姐,那也不行!
贤王不疑有他,掀须而笑:“那好,乔贤侄就交给你,勿必将他安全送到家。”
“你等等,”贤王叫住她:“天气这么冷,晚上不好雇轿,我派辆马车送你。”
楚临风忽地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乔兄量浅,我代他饮吧。”说罢,也不等众人同意,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亮出杯底。
杂沓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又慢慢远离,如玉松了一口气,直起腰正打算离开,肩上突然搭了一只手。
如玉愣了一下,含糊其辞:“我不过刚巧路过,也……谈不上救。”
成功打破僵局,楚临风暗自一喜,神色越发自然起来:“我听说,你曾经救过田小姐一次?”
“不用了……”如玉骇了一跳,急急拒绝。
“王爷,”如玉极不自在:“还有何吩咐?”
“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楚临风冷声反诘。
“玉儿,玉儿!”楚临风追到院中,唤了两声,见厢房的灯光亮起来,心知吵醒了颜伯颜婶,已无法再谈下去,只得立在门外低叹:“好,我先回去,等你平静下来,我们再找时间好好谈谈。”
正月初八。
如玉不喜欢热闹,挨到日暮时分才去道贺,见满堂宾客,个个非富即贵,却没几张相熟的面孔,转了一圈着实无趣得很,正想打道回府,突见一行数人迎面而来,为首的正是贤王,楚临风赦然在列。
如玉心中咯噔一响,强笑道:“王爷醉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高攀?”一直隐忍的怨怼被这两个字勾出,楚临风忽然失了控制,冷声嘲讽:“在你心里,高攀的那个,其实是我吧?”
“等等……”楚临风紧随其后,贴着她站立。
“不行!”岳瑾瑜一愣之后,站起来反对:“明明是乔兄输了,楚兄代罚,这是哪门子规矩?再说,这也不公平呀!”
楚临风乘着酒意,大着胆子道:“我也要回去,刚好可以顺路载她一程。”
她就猜到,临风的反常,如玉绝脱不了干系!
自无意间得知如玉的身份之后,他一直在感情的泥淖中倍受煎熬,很想找机会跟她谈一次。现在,终于有机会与她独处,早已心潮汹涌,情怀激荡,一时间反而不知从何说起?
“瑾瑜,瑾瑜……没出息的东西!”岳弘文心疼儿子,唤了几声,见没有动静,笑骂几句,便起身告辞:“致远,看来,我得先走一步了。”
他就如此不值得她信赖?情愿以女子之身混迹军营,甚至宁肯面对花满城的百般羞辱,也不愿意对他和盘托出真相,求得帮助?
“对不起……”如玉惊魂稍定,涨红了脸低声道歉。
岳弘文竖起挴指赞道:“都说临风仁侠宽厚,义薄云天,果然名不虚传……”
被贤王看到,肯定又要周旋一番,可仓促间避之已然不及,于是身形一矮,蹲在了假山后面。
经过了最初的震惊,愤怒,痛苦,悲伤……等等错综复杂的感情之后,他发现,最后剩下的,充斥他心灵的,满满的全是她!
事关田小姐闺誉,即便是楚临风面前,她也不愿意胡乱做答,惹人非议。
岳瑾瑜吓得倒退两步,下意识地举高了双手:“不关我事……”
“呀……”如玉闹个大红脸,偏偏岳瑾瑜牛高马大,挣了一下竟然没挣开。当着一众宾客的面,动作幅度也不敢太大,只得苦着脸,被他拖着走。
楚临风不由分说,拽了她就走:“跟我还客气?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