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进来再说。”如玉心中有数，温言相劝。
田青龙极为不满，小嘴一张，叽哩呱啦数落了一大堆：“说实话，逐流哥哥比你强了一百倍！我真不知道大姐到底看上你哪一点？酸不拉叽，扭扭捏捏，没半点男儿气概！”
见如玉探出身子，她立刻似受了惊的小兔掉头就走。
“呃？”如玉愣住。
如玉骇了一跳，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门边，拉开门一瞧——门后站着一抹纤细的身影，一袭翠色鹤氅将她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只余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睛在暮色里，楚楚可怜。
“那……”田青梅咬了咬樱唇，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双手紧张地绞着衣带，那句“带我走，离开京城。”终究是不敢说出来。
“够了！”田青梅又气又恼，尖声打断她，用力推开如玉，拎起裙摆往外冲：“不喜欢我就算了，何必虚词掩饰？！”
如玉默默地站在院中，任暮色褪去，黑夜将她笼罩。
田青梅被她看得一阵臊热，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站了起来，冲到她身前，不由分说就往她胸口摸去——触手绵软如絮，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田青梅轻哼一声：“你不是他，怎知他心里怎么想？”
如玉避之不及，被她摸个正着，登时俏脸血红，“呀”地一声低叫，忙不迭地拨开她的手。
“这么快就走了？”田青龙跳起来。
奇怪了，明明知道她是个女子，为何还这么心酸，这么心痛？
如玉一惊，意识到不妥，涨红了脸强调：“孙将军并不知我是女儿身，他对我只有同袍之义……”
“真，真的？”这话显然大出田青梅所料，她愕然地抬起头，粉面含羞，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她怎么说？”田青龙狐疑地回头看一眼如玉，转过身迈着小短腿追上去问：“你打算怎么办？你们到底有没有商量出结果？”
“是的，我很喜欢你……”如玉叹了口气，执起她的手合在掌心，温柔地轻抚：“但是，我不能娶你。”
新年第一天，这是唱的哪一出？
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可以象她一样，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感情，率直地说出心中的感觉，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你没听错……”如玉苦笑，摘下帽子，抽走束发的玉簪，任一头乌黑的长发披下来：“我，是一名女子。”
如玉好脾气地笑了：“田小公子教训得是。”
“龙儿！”田青梅羞臊之极，提高了声音喝叱。
“我，真是有眼无珠……”田青梅明白过来似的，羞愤得颤抖了起来，漂亮的脸上，显出震惊且愤怒的表情，直直地瞪着如玉，咬死了下唇：“你，就不怕我告发你？”
“呸！”田青龙朝地上啐了一口：“本公子没吃过点心吗？”
如玉神色镇定，熟练地挽起发，重新将簪子插入，再把帽子戴上：“戴罪之身，何敢欺瞒小姐？”
话虽这么说，脸上表情到底和缓了许多。
“田小姐，”如玉微微一笑，重又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桌边，按在椅中坐下：“你勇敢，率直，活泼，聪明，我非常非常喜欢你。”
她这一生已注定得不到幸福，不能再因为她，让田青梅和孙逐流的生活蒙上阴影。
“逐流哥哥的花轿就要上门了，你还害什么羞？”田青龙跑过去，死拖活拽地把她往这边推，老气横秋地教训：“错过了今天，可再没机会了！到时后悔一辈子，我可不管！”
生恐越描越黑，如玉不敢辩解，望着她，苦笑。
田青梅不理他，低头疾走，眼底有泪痕一闪而过。
“客人？”如玉低喃着重复了一遍，偏头想了想，脸上不觉微微变了色。
如玉坐在窗下，膝上摆着一本书，烛光摇曳，淡淡的药香飘浮在空中。
“乔某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字虚词矫饰。”如玉幽幽一叹：“若我身为男儿，蒙小姐垂青，闯刀山下火海也要娶小姐为妻……”
“快说！”不给她思考的时间，田青龙恶狠狠地逼问。
“不必了……”田青梅心中酸苦，语中已带了哭音。
“居然，”田青梅呆若木鸡，踉跄着退了一步：“真的是女人？”
直到此时，她才恍然明白，颜婶说有客人来访时，眼神为何会如此古怪！
事实上，她仅凭着一时的热血，鼓起勇气来找她，心中却殊无把握，对未来，更是全然没底。一方面不愿意委屈自己嫁不爱的男人，极力想争取爱情；另一方面，却也没有大胆到跟他私奔的地步。
夜幕初临，庭院的树木花草还没有褪完落日的余辉，有风儿拂过树梢，发出簌簌的声响，积雪碎屑似的纷纷扬扬地飘下来。
可是，她却敲碎了她少女怀春的美梦，让她回到现实中来。
“田小姐，请坐。”
如玉暗暗叹息，放柔了声音道：“田小姐，天寒地冻，院中风大，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田小公子……”如玉神色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