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妈妈桑!这你就不懂了,他不是来看你们场子的,是来看人的!”
精明的“赛桃花”这时已经猜出了七八分:“爷!您的意思,是会带两位大人物来?”
“天啊!”黑洞洞的眼神露出一大片白,久经沙场的老鸨这回差点儿晕死过去:“他这是真不让我们活了啊!”
“真的!”老鸨的眼睛一下瞪得有两个铜铃那么大,黑洞洞地吓人。
“看人?看谁啊?”
戚、胡二人扶起了她们,转身进了俞大猷的房间内。
胡宗宪看到她这副只能进不能出的貔貅样儿,差点儿笑出声来。
可是,“赛桃花”和两位花魁刚迈步往里走,就被俞大猷轰了出来:“你们三个,给老子出去!老子不和你们这些烟花柳巷的人谈,你们两个既然说和张大人是至交,就你们俩进来说说吧。快着点儿!老子可没有时间!”
三天后,戚、胡二人接到了皇帝的密旨,看到皇上的想法与他们不谋而合,他们欣然地笑了,有了皇上的旨意撑腰,二人的底气更足了。
“军爷!我……”“赛桃花”的心已经彻底被大石头给击碎了,仅剩下最后一口气还在延续着,双手拉住了俞大猷的胳膊,已经说不出话来!
“哦?”俞大猷故意睁大了眼睛:“看来你还真认识我们知府大人啊!”
“赛桃花”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我懂我懂!请二位爷去回话吧!”她居然破天荒地掏出十两银子递给他们,“多谢二位爷拼死相救!今天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还请多多海涵!这是一点小意思……”
胡宗宪这时把食指放在嘴边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低声说道:“如果你同意,我们俩这就去给这个黑阎罗回话!”
戚继光继续拉住他的胳膊:“军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其实他们这几天已经把福建巡抚钟钦良请到了宁波,听说有好地方去,闵、钟二人都是心痒难耐。
“当然是真的!不过,他过几天还要来!”
男人四十如狼五十如虎,正处在这如狼似虎的阶段,家里的黄脸婆早就日久生厌了,虽然后来又娶了几个小的,也都过了新鲜劲儿,总想着再开发点儿新鲜口味。
“就看看?”老鸨的眼睛居然瞪得比刚才还大,就象两个铜铃被敲破了,“这怎么可能?他来这看什么呢?”
戚继光抬眼看了两位花魁一眼,把老鸨拉到了一个角落里,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我过些日子会带两个人来,你让‘暖玉’、‘温香’务必使出全身解数把他们陪好!但只有一点,不要问他们两个要银子,都由我来结帐。这位军爷,那天会陪着这两个人一起来!”
俞大猷闭着眼睛也知道这是戚继光,但既然是演戏,还得把戏演足了,所以回过头来,装作不认识地问了一句:“你,认识我们张大人?”
“肃静!”俞大猷一声大喊:“再嚷嚷,老子把你们全绑上!谁再敢乱叫,就先抓谁!”
……
“爷!”一向视真情为粪土、视钱财如生命的“赛桃花”这会儿彻底颠覆了价值观,眼里竟然流下眼泪来,“我‘赛桃花’今天碰上了真正的自家人!您二位放心,承蒙二位如此照顾,我也不是没良心的人,一定让二位满意!两位姑娘,快过来拜谢二位大爷……”
戚继光笑着点点头,急忙给旁边的“赛桃花”使了个眼色,已经快气绝身亡的老鸨眼见有戏,终于缓过一口气来,这回又咬了咬牙,又拿了五十两银子塞到俞大猷的袖管里。
于是微笑着对老鸨说道:“你呀!花点儿钱就花点儿钱吧!这位军爷已经答应不抓你走了,只带走那两个响马!”
“慢着!”这时一个人走上前来,拉住了他的胳膊:“兄弟留步!知府张青云张大人,是在下的至交好友!”
她急忙迎了上去,轻声说道:“唉哟!二位爷!你们可是我们桃花馆的大恩人,我们这些人无时无刻不感念你们的恩德。快说说,这个黑祖宗还想干什么?不会还想要钱吧。老娘已经给了他一百三十两银子,现在可一个子儿都没有了,如果他再要钱,就把老娘抓走算了!”
俞大猷又掂量了一下银子,估计这戏也唱得差不多了:“好吧!既然老板娘如此求情,那姑娘们和客人们就不用去了!不过,老板娘,人是在你这儿抓的,不管怎么说,你都有属地责任!所以,你还是和这两个响马一起,跟我们走一趟吧!”
桃花馆里顿时欢呼雀跃,继续着刚才的两桌酒宴,冷了的菜又热好端了上来,好酒又一下打开了好几坛。
现场又安静下来。
戚继光看了一眼“赛桃花”,对她努了努嘴。“赛桃花”迅速会意,急忙让“暖玉”、“温香”陪同俞大猷和几个士兵,跟着戚、胡二人一起找了个僻静的房间,闪身进去。
大堂里的嫖客和姑娘们听说都要押走,也一下炸了锅,都开始惶惶不可终日起来。
但是戚、胡二人没有过多停留,悄悄地离开了,留下馆里的客人和姑娘们对他们神秘身份的无限遐想。
俞大猷今天扮演这个贪婪的把总还真是逼真,接过这份重礼后,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好象准备这个桃花馆当作他随意支取的钱庄一样:“嗯,这还差不多!这位爷!看在你与我们张大人相识的份上,就网开一面吧!”
这天下午,又是近黄昏的时候,戚、胡二人带着二位巡抚,还是乘坐着一艘画舫,让俞大猷带了几个人在后面护卫,又来到了桃花馆。
一刻钟以后,俞大猷带着如狼似虎的士兵们撤了,只抓走了刘三儿和王六儿,姑娘们和嫖客们一个都没带走。
想想这俞大猷演戏也演得够像的,就这么一会儿,就收入一百三十两,比他们刚才费了半天劲又是纵火又是救火的强多了。
戚继光笑了:“他过几天来不是要银子的,就是来这看看!”
“对!他是隆庆元年的进士,任宁波知府已有三年,老家是山西五台,我说得对吧?”
戚继光一脸诚恳地把她的手推了回去:“妈妈桑!你今天也没少花钱!咱们都是自己人,就不要这么客气了!这些银子你收回去吧!或者算我们存放在你这儿的,过几天来了再说!”
戚继光哈哈一笑:“多谢妈妈桑!您还真是知冷知热!不过,咱们现在这算是投资,现在少花些钱,到了两位大人物那儿可就不把这些钱当钱了,还得让她俩可劲儿的花,可劲儿的回报咱们才是,要不然也枉费我们的心思了!”
“赛桃花”不得已,讪讪地拉着两位姑娘出了门,又不敢靠近了去听,怕又被一通臭骂。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戚、胡二人推门出来。
俞大猷哈哈一笑:“你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借一步就借一步,老子怕你不成!”
“好!那就好!你办事,我放心!”戚继光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赞同,“其实被这个黑军爷这么一闹,还没准是好事!如果过几天让这两位大人物满意了,很可能就看上她俩了,到时由我来出钱,替这两人赎了身,就直接嫁入豪门了!到时候你这位妈妈桑就等着沾光吧!”
“赛桃花”急忙点头:“我明白!爷!这我明白!您放心,这位黑军爷一走,我就让两位姑娘精心准备,保准让这两位大人物满意!”
这回彻底听明白的她频频点头:“这个好!这个好!多谢二位爷!要不是您二位,哪可能请到两位大人物前来!您放心,咱们现在是一家人,到时候也绝不让您二位多花钱!”
“赛桃花”见哭诉无效,急忙站起身来,又把五十两银子塞进了他的袖管:“军爷!我们这是小本买卖,您就照顾着些吧……”
“是是是!大爷!你放心吧!这个投资回报的道理我懂!那这位军爷……”
“少废话!带走!”俞大猷发出了最后的抓人令,转身就向外走。
“军爷!”“赛桃花”已经完全被搞崩溃了,一下跪倒在了他的面前,“您可不能这么做啊!您要是把店封了,我们这大大小小百十口可就没有活路啦。还有这些客人,你要把他们带走,我们就没法在这儿立足了啊……”
戚、胡二人同时笑了笑,看来一贯吸血没够的大蚂蟥今天是彻底被打疼了,这会儿为了保命,都开始主动向外吐血了。
戚继光点了点头:“对!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要不然就是杀头的死罪,甚至满门抄斩,明白么?”
九月,正是秋高气爽,虽然没有桃花,但是凉爽的风拂在脸上,让人觉得心情舒畅,尤其是一停在桃花馆附近,就象当时戚、胡二人第一次来这一样,闵维义和钟钦良立刻就在心里有了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