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这一本竟然也是赵孟頫的手书,竟然是《洛神赋》!
他激动起来,急忙抖索着双手把信拆开来看,旁边的冯保和内卫急忙扭过了脸去,不敢偷看皇帝私密信件的内容。
冯保一低头:“皇上喜笑颜开,证明一定有喜事!晴天小姐一定是向皇上表明了心意,一解皇上相思之苦,也不枉您百忙之中,特意抓功夫来此一趟,真是收获匪浅!”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晴天的字写得清秀隽丽,用的是小楷,字如其人。信并不长,先写着一首短诗。
张德闲见状,不由得暗暗叫苦,这本《赤壁赋》确实是孤本,也是他的最爱。每次进到这个藏书房来,这本是他必看的。所以故意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也没有把它特意锁起来。可惜,看今天这个架势,冯保是心口不一,这本书看来是有去无回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手里仍然紧紧搛着这本《赤壁赋》,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
冯保看见皇帝把信重新折好,放在信封里,藏在了最里面的衣服里,满脸笑容,尽是春光,知道皇帝心情大好,轻轻对皇帝说了一声:“老臣恭喜皇上!”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轻抑胸中热情,他看到信的最后,只见画着两只蝴蝶,虽然只是黑色墨笔,却画得极其逼真,就象会从纸上飞出来一样。缠缠绵绵,翩翩纷飞。如果此生把这一切统统都舍去,远离了可能会被张网捕捉的皇宫,去到森林草地里,无忧无虑,双宿双飞,该有多好!
“这……”冯保紧紧盯着张德闲的眼睛,看出了一些端倪,不由得笑了:“如此说来!那冯保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张大人的慷慨相赠,以后但凡有用得上冯保的地方,冯保一定万死不辞!”
看到这儿,朱翊钧笑了,这好象是《诗经》里的一首诗,每个字具体的意思自己还不太明白,但这最后一句,应该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典故由来,是写男女相思之苦的,看来晴天还真是对自己一往情深,这样秀外慧中又重情重谊的女子,今生今世能得到她的垂青,也真是老天爷的眷顾。
皇帝笑了:“嗯!别人都说你大伴儿是朕的肚里蛔虫,看来还真是!朕有些什么想法,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不过,今日之事,可一定要对外保密!”
他拿着信纸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胸中早已是热潮澎湃、心花怒放。
这个内卫叫解明。看到皇帝听完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冯保在旁边加了一句:“皇上请放心,这个解明是禁卫中最值得信赖的年轻人!”
晴天一边笑,一边很自然地向冯保伸出手:“冯大人!这本藏书长年收在屋中,沾上手里的汗容易损坏,小女帮你用一块硬书皮包上吧。”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冯保一见这本册子,顿时眼前一亮,不由地放下《赤壁赋》,拿起了张德闲递过来的这一本。
冯保赶言,赶紧道谢:“多谢小姐想得周到!”
该死!冯保急忙望了望皇帝。还好,朱翊钧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得津津有味,并没有生气,似乎还陶醉在想象中,想象晴天此刻在看他信的样子!
朱翊钧这回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这个鬼精灵的丫头,居然一下就看穿了自己,什么都瞒不住她。一瞬间,脑海里浮现了与她初见的画面。
三个人出了张府,迈出府门的时候,朱翊钧回过头来看了晴天一眼,发现她好象也愣愣地看着自己……
谈至半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四下环顾,发现皇帝和那名内卫被挡在了门外,只在藏书房外傻傻地站着看,不由得暗暗叫苦,这一看到赵孟頫的孤本,竟然把皇帝的正事忘记了。
“哦?”皇帝看到冯保笑了:“大伴儿!何事恭喜于朕?你也没看见那封信上写的是什么,怎么知道朕有喜事?”
晴天包了书皮,又将书递回给冯保。冯保拿了书,带着朱翊钧和内卫向张德闲告辞。
张德闲轻轻舒了一口气,用双手把那本《赤壁赋》拿好,背在了身后,看到冯保又如饥似渴地翻阅起《洛神赋》来,这下略微放心。
说完这句,她偏了偏头,用狡黠的微笑看着自己,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那种调皮的样子让人牢记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