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信田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然后用一口纯正的上海话说道:“先生,我在中国呆了十二年,在上海就呆了整整十年。在大学的时候我是学习语言的,我能说日本话、中国话、英语,哦,对了,我的上海话说的和真正的上海人没有区别……”
上杉信田仔细看着手里的调查报告:“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阿四笑了一下:“我一直忙于生意,哪有空在上海游玩?”
“不,不。”阿四镇静地道:“我有一个表弟,一直想要加入神圣的帝国军队,但是,他的身体实在太瘦弱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所以我就拜托到了仓田君,仓田君随后又帮我请到了斋腾君……”
阿四是一个真正的勇士,没有人比他更加勇敢。他知道自己要顶不住了,就快要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所以,他用一种最惨烈的方式堵住了自己的嘴。
“哈依!”
在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的,一个又一个让人畏惧的刑具面前,很少有人能够从头至尾都当一个打死也不说的英雄。
上杉信田判断的没有错,阿四真的快要忍不住了,真的快要崩溃了。
阿四想都未想,脱口而出:“晓得了……”
“哦,这样啊,那田中先生一定在上海各地都游览过了吧?”上杉信田随口问了声。
“不,不,你接近斋腾中野绝对不是为了情报。”上杉信田打断了他的话:“我还没有看过哪个情报人员会随着携带一个那么大的带镁光灯的照相机的,如果你仅仅是想得到斋腾中野随着携带的情报,那干脆把它们全部带走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那么麻烦?另外我想请问一声,用你那个照相机拍出来的文件你能看得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上杉信田目瞪口呆的看着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
行刑手那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朝着阿四走了过来,阿四眼中流露出了恐惧。
上杉信田呆呆地看着阿四,在这一刻他的心中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对这个中国人的尊敬。如果换了自己被中国人抓住,自己能够义无返顾的像阿四这样做吗?
而且最让阿四懊恼的,是自己接二连三的上了小东洋的当。
身是男儿身,心是壮士心,酒酣耳热时,一怒杀倭寇!
他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阻止自己把秘密说出来,阻止自己出卖杜先生。他知道自己无法忍受了,根本无法继续忍受日本人的那些刑具。
怪自己怪自己当初没有听杜先生的话!
这和之前询问仓田小冢时候的话一模一样,上杉信田随口问了句:“听说你是做煤炭生意的?”
该死的小东洋!阿四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声。这个小东洋实在是太狡猾了,好像自己的一切都瞒不过他。
“有的。根据死者的内弟仓田小冢说,在斋腾死的那天晚上,和仓田一起见了一个叫田中理太的商人……”
“是啊,早一点想到这样,我就能避免很多痛苦了。”阿四叹了口气。
那些在惨无人道的刑具面前还能镇定自若,谈笑风生,或者痛骂敌人,打死也不交代组织秘密的故事,大部分都只能是故事,只能在书里见到。
阿四转过了身,勉强笑了一下,却还是用日语说道:“我经常路过上海,当然也会说一点了。”
“蔡阿四先生。”上杉信田点了点头:“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任务,所以对你做的这一切,我并不感到吃惊,也不想特别的为难你。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有一次愉快的合作。好吧,把您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吧……”
同时有些失望,自己真的不是做间谍的料。
阿四醒了过来,身上疼得让他才醒来几乎又要昏厥过去。
“哈依!”阿四立刻答道:“之前我在支那收购煤炭,然后经由上海运到东京。后来支那人断绝了向我们的煤炭供应,我便暂时来到东京另外寻找机会。”
阿四笑了一下:“我是一名情报人员,我接近斋腾中野的目的是为了……”
上杉信田终于明白阿四在咬下舌头之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上杉信田,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其实啊,我不认得字,连我自己的名字,我也只会勉强写出来。”
上杉信田也笑了一笑:“好了,没有事情了,您可以先回去了。”
他的心中始终都在跳动着一颗最勇敢的心!
“这些就是全部情报了。宪兵队的斋腾中野少佐、‘君之代’的老板和帮工,以及三名艺妓全部遭到残忍杀害!”
一句上海话才一出口,阿四面上骤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