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子的手很稳,尽管他很害怕。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在他右边,窦大胜发出“啊”的一声,倒了下去,弹片击中了他。他摔下去时,紧抓着自己的左半边身子。
十几名8连的步枪手开始向几百码外的俄国士兵射击,敌人正从左边一片狭长的红树林里钻出来,奔向右边的阵地。
“口令!”烟子低声喝道。
一名军士向后面的弟兄发出信号,要他们往右边运动,离开那个浅掩体。
中国炮兵发射了一些炮弹作为骚扰火力,以遏制连队阵前的敌兵调动。
他脸上露出喜悦,咧着嘴笑了,轻快地说:“烟子,别为我感到遗憾。我可以回到医院去了。对我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窦大胜也是面色惨白,嘴里不断的在那喃喃咒骂着什么……
又有几个俄国人从红树林里跑了出来。一阵步枪射击把他们每个人都打倒在地上。
“伤得重吗?”烟子叫了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国士兵的射击纪律必须严格,以免误伤同伴。
烟子将枪瞄准那人头部,按下了枪柄保险,还轻轻扣住了扳机。烟子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靠得太近,用不着手榴弹了,那就可能会用刺刀或大刀来对付我。
烟子松了口气,他认出了那个声音,是自己一个村里的大壮!
“这就好多了……”中士嘟囔着。
烟子飞快地爬向他。幸运的是,弹片已是强弩之末,只打在窦大胜的枪带上,枪带宽带子上的线断了一些……
苏俄红军的迫击炮随后也向中国士兵射击。所有人都趴在了地上。
他明白了差点儿发生什么事:“我以为你知道是我呢。”
突然,干枯植被里往炮兵掩体正前方移动的动静引起了烟子的注意。
“前进,都他妈的别愣着了,都跟着我前进!”连长的声音再度传来。
烟子蹲得低低的,以便更好地看清天际下的剪影。他轻轻打开保险。在夜空背景下,一个戴着钢盔的人影隐隐出现在炮兵掩体前!
“他妈的,你,你,都给老子过来!”
到处都是乱喊乱叫声。
士兵们周围的沙土都被炸弹溅出的火药染黄了。
“对不起,烟子。我以为你知道是我。”他说道。
没回答。
烟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他现在能够做的也许只有去乞求老天爷的保佑了!
不熟悉的军官和军士们叫喊着发出命令:“8连第1排上这儿来……”
从剪影上我看不出来钢盔是自己的还是俄国的。
“多么可惜的牺牲……”烟子心里想道,他肯定还没满20岁。
烟子右手颤得很厉害,完全使不上力,只好用左手关上保险。他感到恶心和虚弱,想大叫一声。
“口令!”
后面枪声骤紧。这支部队与左边或右边的陆战友邻部队都没有联系。但老兵们除了视线范围内的敌人,别的啥都不管……
“见鬼,见鬼,再来三个人!”
大壮是烟子最亲密的朋友之一,两人从小就一起长大。知道他刚才的所为意味着什么。如果烟子的手指往那扳机上再加最后一点儿力,大壮可能当时就死在那儿了。那会是他自己的错,对烟子不会有任何影响。但即使这样,如果烟子杀了他,那么,也许烟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他的生活也可能就全毁了。
士兵向东推进,沿着一条南北向的小路短暂地停了一会儿。命令传来,这支部队必须快速向前推进到一条小路上,在那里他们将和3营并肩战斗。
他流了很多汗,祈祷了下,咬紧了牙关,抱着步枪枪托,开始诅咒那些该死的俄国人。
他在那咆哮道。然后将这最好的朋友给大骂了一顿。
在中国人一波高过一波的攻击下,他们绝不愿意放弃任何的一寸阵地……
所有的谈话都停止了。每个散兵坑里的两个人,一个人可以尽可能舒服地安顿好自己,睡在凸出的岩石上,他的同伴则须睁大眼睛、竖起耳朵,警惕着黑暗中的任何举动和声音。
震撼之下,地面似乎在前后摇摆。烟子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某种虚幻的雷暴旋涡之中。俄国人的子弹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