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击炮队呢?他妈的迫击炮队呢?上这儿来……”
炮弹仍在头顶穿梭,但在这片地区没有多少轻武器的射击了。
在这种噪音下,如果有命令传达,或是有人喊队友,压根儿听不见。
空气中混合着烟雾和尘土。烟子身上的每块肌肉都绷得像琴弦一样紧。烟子在那颤抖着,摇晃着,就好像得了抽风。
突然,俄国人机关枪向中国士兵扫来,这是烟子见过的集中于如此狭小区域的最猛烈的火力……子弹就在炮兵掩体顶上不到一英尺的地方噼啪作响……
在灰白的光亮和黑墨般的阴影下,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窸窸窣窣的动静越来越近,烟子的心怦怦直跳。他在想,这一定是个俄国人想溜进来,不时地停下来是为了防止被发现。他可能在自己射击,已经看到了喷出的火光。他随时可以扔过来一个手榴弹或是拿刺刀扑向自己。
迫击炮手放下装备,站在旁边开始架炮。
偶尔会有一发俄国人迫击炮弹落在这个地域,但是周围安静了好几个小时。
陶至为的破锣嗓子在那不断叫着。
被大量的火炮和迫击炮轰击绝对是令人害怕的,但是在露天里被炮击的恐惧超过了任何未体验过此事的人的想象……
刚刚进入部队的新兵烟子朝班长窦大胜站着的地方跑了过去,窦大胜正看着前方。烟子扑通一声跌在他的脚下。
仅仅几天时间,烟子已经完全了解到,真正的战场绝不和自己想的那么轻松。真正的战场永远都充满了死亡的威胁,尽管有的时候你不愿意去面对它……
烟子小心地转过去等候着,手握步枪。
好容易顶过了俄国人的几次攻击,反击开始了。
“警戒……”
士兵们检查了武器,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夜晚,把装备放在能很快拿到手的地方。
中国士兵开始互相掩护着前进。
但是显然,苏俄红军的抵抗意志也是同样的强烈。
攻击的艰苦性远远超过了想像。那些红军简直就好像如同疯了一样,不要命的死死抵挡着中国人的每一次进攻!
中国军队开始向阵地的深处前进。刚走了几步,敌人的一挺机枪就从右边低矮的灌木丛向中国士兵开火。
不久,俄国人就开始尝试渗入8连阵地的前沿,并沿着阵地的另一侧面偷袭我们的后部。中国士兵听见轻武器火力零星的射击声和手榴弹的轰隆声。
“大壮,为什么你刚才不说口令?我差点开枪打死你!”烟子气喘吁吁地说。
大壮爬了过来,坐在炮兵掩体的边上。
烟子在战栗着,感谢自己最好的朋友还活着:“真见鬼,这么黑,俄国人到处都是,我怎么能知道是你?”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强烈的尸体臭味和炸弹爆炸的气味。
士兵们继续穿越浓密的灌木丛和密集的狙击火力,到达一片能俯瞰对面的开阔地。8连已经到了东部。
离这儿几十码远的地方,医院的一名卫生员正在一个窄小的阵地里给受伤的士兵们进行治疗。
炮火掀起的烟尘阻挡了视线。
开始有步行的伤兵从身边走过,烟子看到一个一起入伍的朋友匆匆走过,左上臂缠着绷带,上面渗着血迹。
他看着手枪,叹惜道:“娘哎……”
密集的迫击炮阻击火力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让人以为它永远没完了。巨大的炸弹在周围以抛物线落下,一些才入伍被吓坏了,真担心一发炮弹会直接落到藏身的坑里。
烟子跪在他身边,检查了他的侧面。他运气不错,只有一点擦伤。
战斗显得有些混乱。
烟子跳进了一个浅浅的坑里。整个连完全被压制住了。一切行动都停止了。炮弹落得更急,直到已无法辨别单次的爆炸,只听见连续的、摧枯拉朽的隆隆声,间或还有弹片低飞掠过头顶的撕裂声。
夜幕降临,传来命令:“吸烟信号灯熄灭。”
烟子感觉到自己就好像被单独丢在了战场上,在这暴风雨般猛烈的爆炸中,完全地孤立无助和绝望。所有人此刻能做的就是流汗,祈祷能活下来。在那样猛烈的炮火下站起来,无疑就是自杀。
“好了,弟兄们,把他们给排排队,扣动扳机射击!”一名中士叫道:“你们唧唧喳喳杀不了他们,只有子弹才管用。”
大约跑到一半的时候,烟子趔趄着摔向前方。就在这一瞬间,一颗巨大的炸弹在我左边爆炸,伴随着闪亮和轰鸣。一块弹片掠过地面,在他跌下时,刚好擦过他的脑袋。
烟子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卫生员正屈膝弯腰贴近一名年轻的中国士兵,他刚死在担架上。死者的脖子一侧缠着浸满鲜血的绷带。他那细嫩、英俊、孩子气的面庞很是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