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几次忽然加快脚步,跑到溥仪跟前,说了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他的口吃似乎比平时更加厉害了。他每次说的话都是那几句,意思是“请皇上不要害怕”。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完全是多余的,因为他显然要比溥仪惊慌。当他过来和把这种话说到四五次的时候,溥仪有点不耐烦了。
根据日本驻屯军司令部的指示,他又返回北京就近和他的朋友竹本大佐联系,竹本大佐叫他告诉溥仪,日本骑兵将在“北府”附近巡逻,如发现国民革命军对“北府”有什么异样举动,立即回营报告,日兵营会采取“断然措施”。
后来不相信的占了多数,他们都说从民国以来还没有不看洋人脸色的当局。
尽管溥仪登基的时候满清很快就灭亡了,但从小在那种环境之中长大,虽然才只有十三岁,但溥仪却还是显得非常唠叨。
溥仪的心情从总的来说,这天晚上还算好。庄士敦的消息说明外国公使在“关心”溥仪,郑孝胥带来的日本人,又告诉了溥仪日本人的“热心”,溥仪不像刚才来时那么紧张了。
历史的列车在进行中,障碍被压碎,垃圾被抛开。
“打电话呀!”
溥仪临出宫以前,曾叫人送信给宫外的那些“股肱之臣”,让他们从速设法营救自己脱离国民革命军的掌握。这时,溥仪的“股肱”们都不在他的身边,他们奔走的结果如何还不知道,外边的消息全听不见,而溥仪却是急于想知道当前处境的危险程度,想找人商量商量当前应采取的对策。在这种情势下,溥仪的父亲让他感到了极大的失望。
可是,他太心慌意乱了,以致没有注意到庄士敦这个外国人说话的粗鲁。接着,他又漫无目的地转起圈子来……
他比溥仪还要惊慌。
他们见面之后,商定了一条计策,由竹本派出他的副官中平常松大尉,穿上便衣,带着一名医生,假装送溥仪进医院,把溥仪运出“北府”,接进日本兵营。
那天晚上,溥仪父亲的另一件举动,尤其令溥仪不能满意。
据他说,他在竹木大佐的帮助下,坐上京津国际列车到了天津,内战中,火车常被双方扣留,京津间交通秩序也很不正常,这趟车是根据东交民巷的意思组成的,交战双方都老老实实地不敢动它。
次日找到日本驻屯军司令部,请他们出面保护溥仪。
内务府大臣这时溥仪身边只有绍英一个人。荣源住进了外国医院,治他的神经病去了,耆龄大概是忙着处理太监、宫女的问题,剩下来的绍英,他的情形比“王爷”好不了多少,一个电话也没打出去。
附在垃圾上的蝇子自然会哄成一团碰撞一阵!
溥仪在一间大客厅里接见了那些赶来见自己的“大臣”,那间屋子挤满了满洲贵族和内务府的官员。
庄士敦在一边说道:“皇帝陛下在这里,站在溥仪旁边,你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说呢?”
他们以“出洋不出洋,争不争取恢复《条件》”为中心展开了第二次的交锋。主张立即出洋的一方是金梁和罗振玉,另一方仍以载沣为首。
在王恒岳看来,溥仪不过是自己手里的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他并不想溥仪留在北京,离开北京的溥仪对自己更加有用一些。
两位“太后”似乎也因为太冒险,没敢跟日本人走,可是溥仪心里对父亲是更不高兴了。
“王爷,坐下商量商量吧!得想想办法,先打听一下外面的消息呀!”
“打,打电话,好,好!”走了几步,又回来问:“给谁打电话?”
他奔走的地方也是东交民巷。郑孝胥的同僚罗振玉和郑孝胥来到紫禁城之后,和日本有了往来。据罗振玉说,日本的竹本大佐是他先交的朋友。
幸亏后来其他的王公大臣和师傅们陆续地来了,否则“北府”里的慌乱还不知发展到什么地步。
“想想办法?好,好。”他坐了下来,不到两分钟,忽然又站起:“载洵也不露面了!”
可是无论他们如何争论,这一切都已经掌握在了王恒岳的手里。
按照这条计划,郑孝胥带着中平大尉和日本医生村田到了“北府”。
这种恐惧和仇恨,从看见国民革命军代表送来的“大总统令”起,在两位“太后”的竭力鼓动下,就在年幼的溥仪心里燃烧着,进了“北府”,更加炽烈起来。溥仪一刻不停地寻思着,如何能逃出国民革命军的监视,尽早远走高飞,准备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