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扇门前,侍卫拦住两人,语气凶狠,紧紧盯着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个时候你们来暗牢做什么?”
少年面不改色,沉稳道,“狱卒大人夜间怕困倦睡去,让我们兄妹二人带些酒来提提神。”
江晚宁微微抬头露出布满额间的红色痘痘,惹得询问之人一阵恶寒。
少年见男人脸色微变,解释道,“舍妹不知吃坏什么东西,脸上长起痘来,污了大人的眼,还请大人包涵。”
男人不再看那张可怖稍显恶心的脸,厉声催促道,“赶紧走,赶紧走,这几天最好别再让你妹妹来了,看着恶心。”
少年连忙点头称是,江晚宁头低的更厉害,跟着快步走出暗牢。
少年七扭八拐将女郎带到一处偏僻的墙角,扒开堆积的杂物,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仅够一人勉强通行的洞。
“这座暗牢是在京城之外,我听说京城的门已经锁了,城门附近也有姜崇的眼线,若是先被他们发现,你定是又要被抓回来。”
少年从怀里取出两个荷包,一个里面装满了碎银,另一个装着一红一白的小瓷瓶,交给江晚宁。
“这是我俩的积蓄,以后也没什么地用了,你只管拿去。
到外面雇辆马车,往北走,躲开姜崇的眼线,再找机会传信到京城,让陛下派人接你。”
“红色瓶子里的是迷药,闻到会全身无力,重些的会昏迷。白色是解毒丸,可解大部分常见毒。”
最后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嘱咐道,“姐姐这次逃出去后可别再轻易相信别人,人心险恶,该狠心时要狠心。”
少年几乎将女郎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都想了个遍。
面上平静淡然,是赴死的从容,一如方才小姑娘的神情。
“能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江晚宁声音艰涩,几乎又要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一问竟是将少年问住了,男孩努力从脑海寻找那段模糊的温馨,却最终也没拾起一片清晰的记忆碎片。
“抱歉,我想不起来了,你可以叫我们现在的名字。我叫如风,我妹妹叫若梦。这是我们自己起的名字。”
“很好听的名字……”
见女郎面色凝重哀伤,少年反而笑的释然轻快。
“若是无法选择如何生,能选择如何死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姐姐你不是仙人,无需将这些压力都背负到自己身上。
就如妹妹所说,我俩本就活不长久,哪怕从这走出去,也走不远。
可是姐姐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别再犹豫了。”
说着便将女郎往洞里推,“姐姐,若是有缘,我们来世再见。”
江晚宁重重点头,最后深深的看少年一眼。
便毅然转身,从极小的洞艰难的爬了出去。
再次看到外面的阳光,晃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明明只是几日光阴,江晚宁却觉得恍如隔世。
这一面大约也是最后一面,如此年轻的生命就这般轻易消逝。
她向来知晓世道不公,但亲身体会又是另一番心境。
如风,若梦,愿你们来世如风自由,若梦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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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按照少年所说,一直往北走。
跑到离暗牢有些远时,又去买了些衣物帷帽乔装打扮一番,才敢买了匹便宜又温驯的瘦马继续逃。
体内的软筋散药效还未完全散去,地牢几日的生活也让女郎忧惧交加,本就比常人弱些的体质如今更显劣势。
江晚宁不敢停歇,更不敢正大光明的住旅店。只买了些干粮,碰到小河装些水,拼命赶路,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走的都是偏僻小道,买的地图用处不大,全凭自己的感觉,死命往北赶。
她身上能证明她是长乐公主的凭证尽数被姜崇收了去,而且她对地方的官员也并不熟悉,贸然前去,说不定也会惹来祸事。
罢了,先找个农家借住一段时间再做打算吧。
夜晚,越逃越偏僻,未寻到农家,倒是路过一片茂密的丛林。
高大的树遮天蔽日,如纱的月光从树的枝叶间倾洒下来,偶有空缺之地,地面上便有一整块的月光,似自天而下的银色瀑布。
江晚宁趁着月色,好不容易才寻到一处洞口虽小但内里空间大的山洞,能容纳进一人一马还有余。
江晚宁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好。她方才还愁如何安置马匹,如今好了,一人一马都有了着落。
仔细检查洞内没有其它人住过或动物栖息的痕迹,江晚宁在洞口搭了块褐色的布,正好能盖住整个洞穴,又用杂草在外面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