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崇九故意一顿,陆连奎心里一紧,忙盯着他,他才又道:“就是五百号兄弟们现在分散的厉害,韩昆身边也就剩百来人了,其他人的都在各个要口上,老哥你看这事……。”
此刻陆连奎牙咬的吱吱直响,脸上却还留着僵硬的干笑,人家是处长,总督察长,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挽回的余地?杜月笙说的不错,他根本就是一直在利用自已呢。
“哎呀,还是奉钦的头脑够用啊,对了,老弟,韩昆是不是现在不怎么忙了,我打算……。”
和虞洽卿说的太多也没用,他这老思想老观念,就他这样去了国外肯定没市场没声望了。
“奉钦啊,依你之见目前我们的这个大计划是否有些多余呢?说实话吧,舅舅的三北轮运这两年一直倒挂,只贴钱不盈利啊,若大的家业就这么亏损下去,舅舅真的撑不住啊。”
“您老不用说了,我心里都有数,其实招商总局也不见得比您的三北好过多少,英国的太古和怡和之间开始也互相倾扎,他们不得不坐下来合谈,一同维护长江沿岸的航运规则,大家都想赚钱,不是非要拼个鱼死网破,我现在是担心,一但国际风云变化,或是暴发大规模战争,那我们花费心思建造的水上产业无疑要打水飘了,远的不说,就说国民政府,有了战争的话,你的轮船公司还想赚钱吗?我估计全得让国民党征去给他们运输战略物资,必要的时候还会被炸沉来充塞河道,舅舅,眼前赚钱的机会不多,不瞒您说,我需要自已的轮船公司在目前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方便自已,就算是贴钱养着它们也得养着啊,它们能自力更生我还求之不得呢,我给舅舅个建议,新舰改造最好是为我们做远洋航运而准备,在吨位上和轮船的自身能力上都向这个目标靠拢,国内政局动荡,我们如果没有国际基地,有起事来想避都找不到地方,而远洋航线的竟争也较小,虽然赚的少,但还是能养活自已,我们得做好发战争财的准备,真正的立足发展机会要在战后的重建时期才会到来,这是我的想法。”
“下面?”陆连奎眼珠子乱转起来,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先把他的老窝端了再说?”
龙崇九大笑,道:“好,那这些案件就交由你全权处理吧,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向我汇报,陆督察长的事也很忙啊,你这个正督察长不能把我陆老哥累坏了哦,不然要你有何用?”
龙崇九不得不停下来,伸手下去将她作乱的纤手捏在大手里,表面上也看不他们的异状来。
龙崇九皱眉道:“老哥,这事可得慎重,都是租界有身份的人,姓沈的马上就要走马上任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也不大好,我建议老哥你先从下面着手,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顿酒宴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虞洽卿自已有车也不用龙崇九送,在汇中门口分道扬镳。
“小事小事,我主要是让韩昆回来替我掌点事,兄弟们不是问题,老弟你留用。”陆连奎巴不得这样呢,他心里有他的打算,你用我的人,老子迟早让兄弟掉过头来收拾你小子。
龙崇九摇头苦笑道:“您老对轮船是有了深感情了,让您放下肯定舍不得,所以您现在是拆东墙补西墙,别处的利润全贴到三北这边了,上海遍地黄金您也不是看不见,只是在忧心着您的轮船公司,一生的心血啊,换了谁又能放弃呢,其实您无意中犯了商家的大忌,把自已逼进了死角,可以说您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袱,抛开我们现在的合作关糸不提,单纯给您建议的话,那就是抛掉负担,轻装上阵,以您在商界的地位和手段另起新灶非是难事,保存实力才是上策,世道安乐下来,您何愁不能东山再起,就算您不为自已打算,也得替子女们想想吧,再者说您的情况与我又不同,今天不妨和您交个底儿,我们这层关糸在,对您我是无话不谈的,我明知道轮船不能给我赚钱,但我还得硬着头皮去扛下它,因为我手下有几千号人马,背着枪扛着炮,您说我没自已的船怎么让他们行动,我的军用物资怎么运输?现在是几千,将来可能是几万,我总不能让兄弟们背着枪在海里游吧?上海也不是我最终的目标,这里只是我成长的地方,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即化龙,好多想法现在和您谈你也未必信,总之一句话,这个美丽的东方城市在几十年之后我还会回来,但在几年之内我必须离开。”
送了祈慧和云青雅回总会他也没上楼,找曹小四出来问了一些话,然后就直奔老闸捕房了。
“赫尔督察长,看来陆督察长没有完全领会我的意思,你是否对特殊方式也不懂应用呢?”
龙崇九笑了笑道:“奎哥,沈督察长在你上任之时就找我告了几天假,可能去处理私事了。”
赫尔也是精明人,上次龙崇九就和他谈的很亲切,让他记忆犹新,此时更听出了他言外之意,顿时心里一喜,道:“赫尔在捕房尽职十余年,很理解阁下的意思,特殊的事就得特殊处理。”
陆连奎一脸的尴尬,这阵儿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了,干笑一声道:“上火了,嘿,牙疼。”
“处长所谓的特殊方式是……?连奎愚顿,还望指教啊?”陆连奎可不上他的当,反打一杷。
龙崇九一番话让虞洽卿和祈慧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云青雅虽不懂这些,但也听的出神入迷,大长了见识,对心上人的超前想法的卓越远见都心生佩服,虽然现在还未证实这想法是否真正达到了“卓越”的地步,但只看连航运大亨虞洽卿都无话反驳就知他说的有一定道理。
“洋人们在中国圈地自治,大发横财,我怎么也得效仿一下啊,在英国买块地当当糜烂的贵族,在美国弄个庄园享受享受奴隶主的乐趣,我得去赚美金挣英磅建立海外家园。”
“奎哥,老闸区的治安比以前提高了不少,但是自从租界将华人案件发还国民政府后,这里的事处理起来是非常的不便,又是上海公安局的人,又是捕房的人,难免冲突误会,老闸积压的旧案甚多,但捕房也不能单方面处理起来很困难,我建议你尽快以特殊方式清理一下。”
陆连奎眼放亮光,虽心恨龙崇九,但不得不佩服的这种战略,说的不错啊,杀了沈杏山有什么用呢?把他的烟土抢来不就是钱吗?哼,凭自已现在和杜月笙的关糸,在法租界开个烟房还不是一句话,何况有姓龙的在,姓杜的就得利用自已,左右逢源的美事,何乐而不为呢?
“沈杏山这步棋还下的挺高明,你这一走竟给他留下个空子,他瞅上你原来的位子了,再说我吧,总领事爱德华和总裁费信惇一再的要求我卸去中央捕房的督察长,我身兼数职,引起了下面不少人的意见,这中央捕房的大权还不知要落在谁手里呢,老哥,你得加快动作啊。”
虞洽卿心内暗震,他是始终想不透龙崇九是怎么发展的这么快的,他插手的面太广了,难道有唐公鸡之称的桑格夫人整个儿倒贴了?不可能吧,那……,他也就一个雅香在赚钱,能赚多少?再不就是银行贷些款,能贷多少?如今人家手下几千号人,还有军用物资?老天啊。
“他才有几个人?起码表面上我们没见过他有多大的势力,全在烟土上呢,端窝是下策,老哥,你得端他的钱,那一堆一堆的大烟土全是钱啊,这比杀人可更划算,留着他还能进货呢,他进你抢,货源不断啊,哈……,这不能说不是一条发财之路,以老哥手里的实力还怕斗不过他吗?他就算爬进了中央捕房还不是压在我屁股下面吗,孙猴子翻不出如来佛的手心。”
龙崇九不会这么轻易的让陆连奎以为他是翻了脸,找了个借口将赫尔支出去才对陆连奎又道:“老哥,别想歪了,我可不是要捋你的权,下一步我要提议工部局警务处处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真正的目的是处理一批人,你不想当这个替罪羊吧?怎么恨我的直咬牙啊?”
这分明是指桑骂槐呢,陆连奎心头大恨,他没想到龙崇九这脸翻的比裤子脱的还利索。
龙处长真会哭穷,沈杏山的钱基本上全到他兜里了,他还穷?不过陆连奎可不知道这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