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野四郎痛呼惨叫。
藤光秀丢下短刀,狠狠踹了长野四郎的尸体一脚,出了多年来的一口恶气。
暖风做的司花手,遍与人间作好春。
众人落座。
有恒产乃有恒心,有利益乃有凝聚。
他们报上来的人选,如果得到通过,必然会对他们感恩戴德。所以,不能把所有的事儿,全交给一个人办。平衡,是上位者控制属下的不二良策。分给不同的人去办,既平衡了,也让他们也都参与权力了,照顾到了他们各自的利益。
陈良来前,听邓舍仔细介绍过刘杨,熟知他的以往经历。此时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大奇,忍不住问道:“刘将军从军前,不是做买卖出身,当过矿工,做过牢头的么?几时学会过说书的手艺?”
做人能到这一步,了不起。
刘杨颔首,递了首级给他。藤次郎又割下其它几个死掉倭寇头目的脑袋,脱去袍子,随便卷在一起,往肩膀上一搭,大步地去了。
长野四郎道:“俺等的想法,早给你家主公说过。你家主公要有心无力,派不出兵马的话,俺们也并非不能体谅。全罗诸道,俺等自取便是。事情明摆着的,这还有什么值得商议的?陈秀才,你说是么?”
除了他们两人,其它各小股的倭寇头目,大约十来人,也都一起来了。长野四郎与藤次郎,各带了五艘战舰,其它的倭寇头目或者自带战舰,或者乘坐他两人之船,大大小小的舰艇计有十三四艘。
他在军中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在海东更是形同诸侯。他可以听从别人的意见,但凡是他做出的决定,没有人可以阻止。
经过一段的试用,邓舍发现他做事沉着稳重,不乏冲劲。这大约与他常年从事海上贸易有关。可堪大用。故此,与刘杨的来往信件,便悉数交由他来接送传达。
姚好古不熟悉高丽的情况,所以得给他配一个熟悉高丽情况的。邓舍道:“左右司员外郎罗李郎,是为双城土著,对高丽的情况较为了解。可为你的副手。具体的操作,你们可依定好的框架,磋商进行即可。”
“陈先生辛苦,手上染了血迹。来人,备清水,请陈先生洗手。”刘杨憨厚一笑,“长野四郎一死,壹歧岛的松浦党必然来犯,以及长野四郎已经占据的全罗道上多个县城里的倭卒,该如何应对,还得与诸位将军商议,……,众位请坐。
刘杨憨厚一笑,道:“俺虽不识得几个字,却也说过书,会几首诗词的。”他老老实实,说的很坦诚。
又有几个两边派系都不属于的,骤见此变,不觉骇怕惊惧,面如土色,双股战栗,几乎吓的魂不附体。刘杨提了长野四郎的首级,半个身子被血水浸染。他抹了一把脸,转过头来,温声向那几人说道:“奉大将军命,诛长野四郎。与你们无关,不必害怕。”
他力气很大,挣扎着要反抗,藤次郎勉强按住,又戳了两刀。
他家挨近河边,从小熟悉水性,不止在江河之中,如今放在海里,依旧好汉一条。他祖传说书,不认识几个字,靠记忆死记硬背,居然能将几大套书背的滚瓜烂熟,并且对书中引用的诗词歌赋可以做到灵活运用。
陈良与刘杨迎风对海,谈谈笑笑。
刘杨的阅历何止丰富,他是干一行爱一行。凡所他从事过的职业,无不精通。
又一阵奔跑声,在藤次郎的口中去了耽罗岛的菊三郎,满身血污奔了进来,大声禀道:“报将军,有陈先生带来的四百军卒协助,长野四郎诸倭寇船上所带之人马,已然悉数伏诛。其船只,尽入我军控制。”
责任感不是与生就来的。有基础,谈理想是值得尊敬的。没有基础,谈理想是令人发笑的。有了实力讲责任令人敬仰;没有实力去讲责任,只能是空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为什么需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呢?因为降大任,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噢,……”陈良恍然大悟,赞道,“人不可貌相,刘将军的阅历实在丰富。”
陈宗海说:“父亲要做忠臣,儿子不能做义士么?”
姚好古老成持重,明知不会起甚么作用,依然尽力劝解道:“主公贵为海东之主,千金之躯。当避免涉足险地。兵者,凶事也。且将来的高州一战,若无变局,我军已然稳操胜券,主公何必亲力亲为?择一大将统军,厮杀在前,主公运筹帷幄,调度在后。事若有急,也可权变。岂不是会更好一点么?”
刘杨沉默了半晌,忽然大发感慨。他是个粗人,猛地文绉绉说话,引得亲兵们很不适应,面面相觑。
一名有定,字安国。福州福清县人,他祖父时,迁至清流明溪。
邓舍能从一个百夫长坐到两省长官,虽有时势的成分在内,大多却也都是一步步脚踏实地走过来的,事必躬亲早养成了习惯。尽管随着地盘的扩张,他渐渐地已经无法做到事必躬亲,学会了适当地放权给臣子们,但是如此大事,假之于诸将之手,他委实不能放心。
邓舍如今的心态,就正在逐渐地向这个方向改变。
他眼见天下大乱。远的不说,只说福建行省,既有泉州波斯人之乱的愈演愈烈,又有忠于元朝的福建行省参政陈友定与天完的陈友谅,以及朱元璋、方国珍、张士诚等日日攻伐不休。他再接着子从父业,继续去当小吏,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仁至义尽,既然不能控制,只好图穷匕见。
“噢!耽罗岛?……,是得好好勘查。岛上鞑子的守将宗氏,据闻很是骁悍,又有水军。尽管不多,还是不可大意。小心些,也是对的。长野君,你的弟弟也没有来?上次俺与五郎拼酒大败,本还想着今日要寻他报仇哩。”
“文华国、陈虎、赵过、关世容、张歹儿诸将,或领兵在外,或坐镇一方。此次攻打高州,事关重大。交给别人我不放心,非我亲去不可。”邓舍亲自前往,还有一个好处,——能够显出他对上都的重视。为了援救盟友,连主帅都亲自上阵。这话要传出去,对名声大有好处。
他的儿子名叫陈宗海,“工骑射,亦喜礼文士”。
高高的桅杆,林立的云帆。云集港口。即使在岛屿中心,也能遥遥看见。刘杨往港口看了眼,稍微停了下,不急不躁地把缰绳交给随从,跳下马来,留了众亲兵候在外边,只与陈良两人,缓步进入大堂。
可恨,又叫人惋惜。
刘杨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转到堂上的案几家具。红木的座椅,沐浴在阳光中,懒洋洋的,温和而又安适。案几上摆放的茶碗,有的喝了点,有的没有动。掀开的茶盖放在一边,暖暖的茶水袅袅生烟。
飞过的海鸟鸣叫了声,清脆悦耳。
1、陈友定。
尤其在敌人又是异族、本民族在他们的统治下已经忍辱偷生许多年的时候,在战场上取得胜利,蹂躏昔日的强者,重现大汉的荣光,翻身做主人,更能叫人有一种自然而生的自豪感与扬眉吐气的骄傲。
刘杨虽极力约束,但是长野四郎骄纵忘形,逐渐不肯服从他的命令了。简单一句话:南高丽海域的局势,将近失控状态。
他憨厚淳朴的话语,娓娓传入春风之中,飘荡远去。
高丽的南海岸,风暖宜人。刘杨站在岛边的一处高地上,放目远望,碧海蓝天。一波波的潮水,还而复来的拍打着他脚下的礁石,发出啪啪的声响,连绵不断。海鸟穿越风浪,洁白的海浪,一朵朵绽放如花。
走到半截腰,陈良忽然说了一句:“主公之策,你觉得行么?”
父子二人,虽然出身很低,而且效忠的是元朝,但是视死如归,一个不以土地易富贵,一个主动从父而死,相比反复再三的狡诈之徒,值得尊敬。
“对了,主公送来的这些好茶,味道还不错吧?喜欢了多喝点,临走了带些。主公的一片心意,不可浪费,望诸位好生体察。且请,且请……”
“而今,辽阳战事才息,士卒们需要抚恤、犒劳、赏赐,辽阳城被毁坏的部分,需要修葺。南高丽方面,主公虽已定下挟丽王以令地方的策略,具体的实施还没有正式开展。倭人那里,刘杨近日才又传信来,说长野四郎等大破南高丽水师,声势益张,越发骄纵,问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攻打高州,意义重大。我欲亲自带军前往,诸位以为如何?”
1359年11月,“陈友谅兵陷杉关,友定力战,友谅兵乃退”。陈友谅派去打杉关的将领即为邓克明,陈友定击败了他,并“获其将邓益”,立下了大功。“元拜友定行省参政。”
岛屿太小,可供停泊的港口不多,船只悉数停靠一处。
上阵杀敌也是一种乐趣。
刘杨恍如梦中惊醒似的,自嘲一笑,道:“天一热,就困。众位快快请坐。……,这茶还不错吧?我家主公专派人送来的,特意用来今日招待诸位将军。……,这一位陈良陈先生,是主公的使者,诸位将军有何想法,可尽管对他讲来。咱们细细商议。陈先生,要不你先说两句?”
朱元璋征伐福建时,汤和奉命招降,“友定力拒之,曰:‘吾为元守土官,可以土地易富贵耶!’”陈宗海劝说他,不妨投降,“以存宗祧”,“叩谏不听,遣出守将乐”。他磕着头请求陈友定,为了保全血脉,不如且降,陈友定不听,把他派出去守将乐。
洪继勋不发一言,只是请求随他一起上阵。
“至于倭人,……”邓舍从堂上走下来,按剑踱步,视线投注门外。堂外碧空万里,一览无云。三月春风,满院花开。鸟语花香中,他若有所思地慢慢说道:“在给刘杨的回信上,我已经吩咐他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