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半晌,札札忽然凄凉地一笑,脸上再也没有了玩世不恭的神情:“这样最好,我曾经发过誓,有生之年,我再也不说这三个字。”
成千上万的鱼群正从四面八方赶来,围绕着岩石飞速游动,仿佛也被醉人的歌声所吸引,不知疲倦地翩翩舞蹈。
札札的低泣声在夜色中飘得很远,风照原恻然问道:“那你的妹妹呢?”
“我们吃的鱼,总不会是虚拟的影像吧?所有的一切,森林、山峰、潭水,以及出现的那些远古怪兽、可怕的敌人,难道全部都是幻影?”
因为肚子饿,我每天沿街乞讨,恳求那些白人老爷们,可以给我一点残羹剩饭,拿回家,养活我那可怜的妹妹,因为饥饿而肚子鼓得像气球一样的札菲。
札札结结巴巴地道:“那毕竟是神话故事啊,难道说,真的有,有海妖存在吗?”
风照原微微一愣:“为什么?”
看到札札狐疑的神情,风照原黯然地说了一句:“我投降”。
“什么,什么意思?”
“有些也许是幻象,可有些绝对不是!美人鱼的歌声,你我都是实实在在听到的吧。”
“可是,可是现实生活中哪里有美人鱼啊?”
内心犹如被霹雳击中,风照原浑身剧颤,“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他的喉中喷出,溅洒在青草如茵的岸边。风照原拖起昏迷的札札,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一头栽倒,疲惫不堪地仰天吐着粗气。
“札札,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真的是虚幻的吗?”
“为什么会这样?罕高峰为什么要欺骗我们?”
“快吃吧,你不是肚子饿了吗?幸好我刚在钟乳石的洞里看过原始人钻木取火的方法,否则现在你我只能生吃了。”
两人的眼中同时射出迷醉的光芒,忍不住游过去,想一睹唱歌的美人鱼背对着他们的脸。
“你说呢?”
“那你的父母呢?札札?”
札札如梦初醒般地看着风照原,后者点点头,脸在摇曳的火光中忽明忽暗,双眼深邃而灵动,似乎陷入沉思之中,给人一种极端冷静和智慧的感觉。
风照原凝视着夜色下幽深的水面,平静地道:“辛巴达在航海冒险的途中,无意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歌声,声音美妙动人,犹如天籁一般,吸引着船员们情不自禁地去看个究竟。可是辛巴达却逼着船员们捂住了耳朵,因为那歌声是传说中的海妖发出的,一旦船只受到诱惑而靠近她,海妖便会令它们陷入葬身大海的悲惨结局。”
歌声越来越远,渐不可闻,眼看就要消失,却突然猛地拔高,变得尖锐而高亢,利刺般破空而来,直插风照原的心脉。
水下深不可测,黑黝黝的看不见任何生物,风照原一口气向下潜游了数百米,才浮上水面,大口地换着气。
“谢谢你。”
我愤怒地想要拉开那些白人孩子,他们又打我,其中最高的一个叉着腰嚷道,只要我打架能够打赢他,他们就放过我的妹妹。
札札不能置信地盯着依然在他面前的风照原,后者用树枝轻轻拨动着篝火,全无消失离开的迹象。
札札低下头,不再说话,大口地吞咽着鱼肉,背影被火光映在地上,显得如此孤寂和凄凉。
风照原沉默不语,没有想到看似毫无心事、嘻嘻哈哈的札札,竟然有这样一段悲惨的童年。
我同意了,可我打不过他,他用手臂勒住我的脖子,说是主人战胜了奴隶,让我跪下向他投降。”
风照原的脸急剧变色,虽然他此时突然警觉,但已经难以克制自己的行为,歌声像千万只蚁虫在他的心中酥|痒爬动,诱导着他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划动起来。
札札消瘦的双肩颤抖着:“我知道,她看不起我这个哥哥,看不起这个像狗一样,跪倒在别人脚下的哥哥。
“我一直在寻找她,但始终找不到。”
我永远忘不了她看我的眼神,伤心、愤怒和深深的失望。从那天开始,我就发誓,再也不会说出这三个字,我再也不会向任何人屈服!”
“布拉柴维尔市是个很美丽很繁华的地方,而我的家,很小,很破,散发着难闻的臭气。
呆呆地看了一会风照原,札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说一句投降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毕竟生命更重要吧。”
一滴泪水从札札的眼角无声滑落:“为了妹妹,我跪了,我举起双手,哭着说我投降。四周是白人孩子肆无忌惮的狂笑声,我跪在地上,看着我可怜的札菲,她吃力地爬起来,慢慢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除了像我们这样贫穷的黑人,城市里还有很多有钱的白人,那些白人的孩子,有干净的衣服、鞋子,可以每天吃到白面包。
怪事发生了,无论他们游到哪一个位置,看到的永远是美人鱼的后背。
札札惊叫道:“难道你试过了?这不可能,罕高峰明明说过可以随时退出这个虚拟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