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照原心中一凛,恢复了刹那的神智,只见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无数条死鱼挺着白白的肚子,飘浮在水面上。而札札的脸上露出白痴般的神色,依然随着剩下的鱼群急速游动。
“你说什么?”
风照原目光灼灼地道。
札札沉默了一会,缓缓地道,伤感的目光落在跳跃的篝火上,阴影遮住了他半边脸。
“啪”的一声轻响,风照原的手臂碰到了一尾肥硕的银鱼,柔靡连绵的歌声顿时出现了一丝空隙。
天色由亮到暗,两人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依然乐此不疲。
湖岸在不断地接近。
风照原不停地放声大叫,压制住内心的冲动,以惊人的意志苦苦抵抗着歌声的诱惑。
札札脸色不断变化,显然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目光中露出恐惧的神色。
札札的声音逐渐低沉:“我和妹妹相依为命,直到有一天,我乞讨回家时,很远就听到我妹妹的哭声,我跑过去,看到妹妹躺在地上,几个白人孩子在用脚踩她的肚子,说是很大很好玩的圆球。
可是白人们见到我就躲开,那些白人孩子冲过来骂我黑猪,狠狠地打我,踢我,而他们的父母却告诫他们不要弄脏了衣服。”
“不相信你可以试试。札札,这是我亲眼目睹的。”
水花飞溅,札札的头在不远处冒出,嚷道:“奶奶的,这里连一条鱼也没有。”
一块蓝色水晶般发光的岩石逐渐出现在视线中。
“我投降这三个字已经没用了。”
“早就得传染病死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都是真实的吗?”
风照原立刻大声吼叫起来,吼声暂时压住了歌声。乘着短短几秒的清醒,他迅速扯下衣角,塞住耳朵,随即猛烈的一拳将札札击昏,右肋夹住他,同时不忘抓住几尾死鱼,向远处疯狂游去。
风照原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早忘了。”
歌声宛如有形的实质,穿透了塞住耳朵的布,一直钻到风照原的心灵深处,一声声勾魂夺魄的召唤,极力引诱着他游回去。
靡靡的歌声是从岩石上的一个女人口中发出的。
美妙的歌声又传入耳中,充满了摄人的魔力,似乎在诱惑他继续毫无意义的游动。
缥缈的歌声从远处悠悠地传来,声音充满磁性,缠绵悱恻,说不出的诱惑动人,好像一根根极细极柔的丝线,悄悄绑住了两人的心。札札听得如痴如醉,在他的一生中,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美妙的歌声。
风照原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道。
两人不由自主地向歌声传来的方向游去。
真是令人恐怖的死亡之音。
“阿拉伯的神话中,有一则关于辛巴达航海的传奇故事。”
她背对着两人,绿色的长发像海藻般随着歌声拂动,上半身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就好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白色火焰,流动翻滚。她的下半身凝固在蓝色的岩石中,透过晶莹的岩石,可以清楚地看见密布着金色鳞片的长尾。
过了很久,札札慢慢抬起头,嘴角又重新挂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略带几分凄凉:“真奇怪,居然会对你说这些。不过都过去了,我早忘了。”
除了诱人的歌声,风照原和札札的耳中再也听不见其它的声音,歌声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幽幽地笼罩住了一切。时而忧怨凄婉,时而温柔甜美,勾起他们内心深处的痛苦与甜蜜,将心灵带到一个孤独而美妙的梦中。
风照原把烤得焦黄的鱼递给他:“我们绕着那条会唱歌的美人鱼转了无数个圈子,当然头晕眼花了。”
而两人也像着了魔似的,越是看不见就越想看,到后来竟然像身边的鱼群一样,随着迷醉的歌声绕着岩石急速游动。
想爬起来,四肢却酸软无力,札札盯着风照原手中翻动的树枝串起的鱼,两眼放光,暗暗咽了口唾沫:“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我的妈呀,头怎么那么晕啊?”
“我的家,是在刚果首都布拉柴维尔市的一个贫民窟。”
札札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漆黑一片,明亮的篝火在身旁闪动,烤鱼的油脂滋滋地滴落在火焰上,传出诱人的香气。
“是你救了我?”
风照原忽然脸色微变,沉声道:“不要说话,你听!”
札札嘴唇蠕动,过了一会儿又道:“我,我以前不该嘲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