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高兴的太早。”秦霁泼冷水道:“这亲兄弟前面可还有俩字。”
听他语气中的后悔之意,秦霁浮起如释重负的表情,舒口气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有了这种“土空调”,即使书房里挤了十几个人,也一点感觉不到炎热,甚至畏寒如虎的哲义郡王殿下,还夸张的裹着一张厚厚的毯子……若不是极端怕热的老四快晕过去了,他是高低不会同意降温的。
“我来之前才收到的信儿。”秦霁笑笑道:“老五说,现在皇室当兴。他是念手足之情的,不想看到我们兄弟自相残杀。让我来问问你,如果你尚有悔改之意便把这十个字告诉你,若是执迷不悟,那就烂在肚子里。”
……
一队太监抬着几个大木桶走到内院书房外,领头的一个跟侍卫队长点点头,那侍卫长便摆摆手,命部下让开道路。
“嗯。”点点头,秦霖道:“我方才琢磨着,我们还是上本参他吧。”
他现在是今非昔比,替秦雷打理着丝绸之路,同时有上百只商队往返于西域与京山城之间,将麝香、鹿茸、茶叶、瓷器、珍珠、丝绸等等价比黄金的财物源源不断运往西方诸国,换来货真价实的黄金珠宝,以及胡姬、香料、名马、银器等各种奢侈品,再转手高价卖给中原的商人富户,每月的进项都要超过千万两,一年下来纯利最少也能达到四千万两白银。
现在说话的是简明郡王秦霁,虽然屋里凉爽宜人,但他还是满脸的汗珠子,说话的语气也充满了火药味:“我早就说过,你们这样搞下去是要乱套的,现在好了吧,想把老子一道扯进去?门都没有!”
其实所有的不公平都是人为的,身份贵、地位高的人可以驱使别人为自己制造凉爽——当平头百姓们热得无处躲藏,甚至中暑眩晕时,他们却可以连一滴汗都不出……
按照秦雷与他的约定,秦霁可以提取一成纯利作为薪水,也就是一年四百万两白银的正经收入……而且随着买卖越做越大,这个数毫无疑问的会连番增长,至于涨到什么地步,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
一个小太监拔去每个牛皮管上的夹子,尤带着冰碴子的清水便无声的从管中流出来,直接顺着阴沟流了出去。
待那水流的差不多,小太监又揭去盖在桶上的棉被,同样有渗人的冰凉透出,原来桶里整齐码着一摞摞晶莹的冰块。
他并不急着进行下一步,而是贪婪的享受这难得的冰凉,直到冻得打个激灵,才看一眼窗户里的标杆,推一把挤在身边的小太监,低声训斥道:“一群贱种,这是你们可以享受的吗?”小太监赶紧唯唯诺诺的退下,却仍不舍得离那窗户太远。
“上疏?”王安亭和王辟延对视一眼,沉声道:“这管用吗?”
他们还忘记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虽然名为“御史党”,但都已经脱离都察院,不再担任御史言官,也就没了风闻言事的权力……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说话是要负责的……为了维护上下尊卑,大秦律法明文规定,除御史外所有官员,弹劾上峰属实则罢。若是告不倒人家,嘿嘿,您告人家什么罪,自己就担着吧。
“你简郡王早就臭名远扬了,他秦雨田就是无中生有的捏造,说你贪赃枉法,别人也信他不信你。”秦霖知道他与秦雷之间的合作,关系到武成王府的经济命脉,所以更不能让他脱身了。
“废话,肠子都悔青了。”秦霖使劲挠挠头道:“你说我一没造反二没谋逆,要不是为了迎合那帮子贪官污吏,我连那俩臭钱都不会要……这下课好,狐狸没逮着,还落得一身骚。”
一出门果然见秦霁在长廊尽头等着自己,快走两步到他面前,兄弟两个转到个隐蔽的亭子里说话。
望着一顶顶凉轿离去,秦霖缓缓摇头,低声道:“这就算把你们送上路了吧。”
话音一落,在他下首一个相当年轻的紫袍官员道:“阁老说得对!秦雷这家伙能走到今天,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我们给他一样样翻出来,保准他招架不住!”他便是新任的礼部右侍郎易维洛,也是秦雷的老冤家了。
里面有一群大人物在议事,领头太监也不敢多说话,只是舞划几下拳头,表示“出去再算账”,就小声吩咐做正事了。
“像我这种没本事的家伙,要想活命就只能站在胜利者一边。”没了外人,秦霁说话坦白了许多,沉声道:“你们不可能战胜老五的,他已经无人可敌了。”
这话如一道霹雳打在秦霖身上,让他的心剧烈跳动,竟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口干舌燥道:“小王接旨!”其实大家都是王爵,根本没必要跪的。
再最后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首领太监便关上铜门,放下棉帘,带领手下又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向下一个需要冰块的房间行去。
“阁老多虑了,”秦霖摇头笑道:“秦雷最看重的是军队,是南方,对于朝廷中的事情向来漠不关心,对于我们在奏折里写了什么,他是不会反应过度的。”说着重重挥舞下胳膊道:“我们是写给陛下看的,只要能打动他,让他认识到我们是重要的牵制力量,给我们开口求了情,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打虎?”秦霖低声道。
“不会的,”秦霁冷笑道:“他不光指着我挣钱,还有天大的谋划要我帮忙,万万不会还没过河就拆桥的。”
秦霖抬起头来,沉声道:“谢五弟、谢四弟,我知道了。”这才在秦霁的搀扶下,重新站起身来,低声埋怨道:“什么时候的口谕,你瞒的我好紧啊!”
当然也许有人想起来了,但许是以为法不责众,便心存侥幸没有提这个醒,这才让二王大人带着御史党的全体同仁,一起掉进了阴沟里。
秦霁却不为所动,要是搁在七八年前,他一准会头脑发热,便满口答应下来。但经过这些年的沉浮起落,他早已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了。摇摇头,他低垂下眼皮道:“我没那么大能耐,你们不用指望我了。”
面色数度变换,秦霖终于狠狠点头道:“好吧!就这么干!”
……
与秦霁分手后,秦霖便快步走回书房,进去前还特意使劲搓搓脸,试图给人以如丧考妣的感觉,这才缓缓推开房门,径直在诸位上坐好。
话到最后,他紧紧抓住老四的胳膊,猛烈摇晃着咆哮道:“我不想再空耗下去了,我要有自己的势力,我要做出一番事业来。为此我去拼搏、去奋斗,这有什么错啊?!”
“放心吧,我会跟他解释的。”秦霖两手互搓道:“你们回去后就写奏折,一式两份,一份递给陛下,一份给我。我拿着这些奏章立刻东去,去找老五和谈,只要他放我们一马,我们便不再追究此事,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老四!”听他拒绝的如此干脆,秦霖心如刀割道:“你忘了是谁一次次豁出命来救你吗?是我!怎么哥哥我一遇到点危险,你就忙不迭撇清?”
老天爷是绝对公平的,他让天底下所有人都遭受同样的暴晒,绝不会因为身份地位的差异而稍有不同。
“还是不要刺|激过渡为妙。”虽然基本同意三殿下的看法,王安亭还是老成持重道:“武成王的脾气可不好,万一要是发起飙来,咱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可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