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答不答应的责任都在我们身上。”李浊叹口气道:“那就按商量的办吧。”
三人这几天没少见面,只是略略见礼,便切入正题。
不一会儿,在关城下便支起一口大锅,齐军点燃锅底的柴火,熊熊大火便将锅里的水很快加热。
昭武帝缓缓摇下头,还是不说话。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昭武帝淡淡道,手中的水桶哗哗倒水,一点没有受影响:“只管传旨便是。”
“已然无颜去见列祖列宗了,”却见昭武帝……缓缓摇头道:“朕这个皇帝不当也罢。”说着看向秦霑,缓缓道:“明天你去宣旨?”
……
良久,才听昭武帝轻声道:“明天,他们是不是要用朕的性命,要挟虎牢关?”
两位将军对视一眼,皇甫显沉声道:“摆明了赵老贼不想给我们请示的机会!”
“两位将军忠义。”秦霑心道,我顺着你说总没错了吧?
“答应是答应了,”秦霑一脸愤慨道:“可他们还有个条件。”
昭武帝只是轻“嗯”了一声,就不再动弹。
“还有十五息……”
秦霑满脸焦急地问道:“二位大人可有计较?”
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只有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翌日凌晨,赵无咎果然派秦霑去城内下最后通牒。
秦霑一言不发地点点头,便把那件血衣贴身穿了,草草的给昭武帝擦干身上、穿好衣裳,躬身退出了。
“虎牢关危矣。”昭武帝继续摇头道:“李浊和皇甫显两个,不会眼看着朕被杀了,却无动于衷的。”
……
年轻人端着个热气腾腾的木盆,搁到老人脚边,轻声道:“父皇,该洗脚了。”
……
帐内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灯下有一年轻人和一短须短发的老人。
满面愤恨道:“真正的千古罪人,是我五哥!而不是父皇您!”
两个强壮的力士,抬着捆在竹竿上的昭武帝,颤巍巍到了锅台便,高高举在大锅之上,蒸汽很快笼罩了皇帝全身,让城上的官兵看得目赤欲裂,有人甚至放声大哭起来。
“好像……是吧。”秦霑点头道:“上两回都是我,这回应该也不会换别人。”
“请转告赵无咎,若是不放了陛下,我们也只能担下这天大的干系,哪怕是以死谢罪,”李浊沉声道:“也绝不会再让他要挟内地!”
结果就真用上了。
斜瞟他一眼,昭武帝淡淡道:“不要想些有的没的了,只好能活下来,就安心做个太平王侯吧。”
如果昭武帝没有被大好局势冲昏头脑,贸贸然御驾亲征的话,秦雷的悲惨人生还不知要持续多久。
在秦霑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昭武帝将那内衣除下,声音低沉道:“穿上它,明日当着关内众人的面宣读。”
昭武帝叹口气道:“秦雳太刚、不懂得张弛之道,穷兵黩武会累死这个国家;秦霆太柔、像朕一样做不得马上皇帝,根本统御不了大秦的骄兵悍将;秦霖太蠢、好在他还怕老五,也不至于干出什么蠢事来。”
秦霑身子一僵,点头道:“好像……是的。”
“好吧五哥,你又赢了。”望着自己儿子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昭武帝叹息道。
“城上的李浊皇甫显听着,我家公爷说了,还有最后二十息便到午时了,若是仍旧丧心病狂,置贵国皇帝于不顾,那我们可就真煮了。”赵虎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四周,让城头上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坐着吊筐上去虎牢关城,李浊和皇甫显在城头恭迎六殿下。
“什么忠义之人?”哪知昭武帝还是摇头道:“都是先己后国之人,只是唯恐落个见死不救的罪名,被朝廷问罪杀头罢了。”
不妨设想另一种可能,如果昭武帝没有被俘,而是回到了秦国,他还是可以一辈子把秦雷吃得死死的,谁让他是他爹呢?
那须发皆白的老者,便是昭武帝,只是短短数月功夫,他竟仿佛老了几十岁,满面皱纹不说,腰身也佝偻起来。仿佛一下从天命之年,到了风烛残年一般。
“朕的血书罪己诏。”昭武帝一字一句道:“朕已决意退位,将皇位传于……你五哥雨田。”看着他呆若木鸡的样子,怕被帐外的守军察觉,皇帝便亲手提起木桶,吃力的浴桶里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