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把齐国观察团打发回去,秦雷便换下了那身拉风的亲王戎装。重新穿一套黑色的连身山文盔甲,外罩猩红色的大氅,腰悬一口包着鲨鱼皮的宝刀。除了那盔顶所插的红色天鹅翎,刀柄所饰的金十字护手,看上去与普通军官并无二致。
“这话里有话呀,”秦雷突然失笑道:“第三师的将士也不能亏待呀,”稍微寻思片刻,便拍板道:“多发一半的抚恤,计一次集体二等功吧。”二等功便是五个光荣积分,也是很丰厚的奖赏了。
“是。”石敢恭声应下,担忧的看秦雷一眼道:“王爷,请大夫来看一下吧?”
穿一身干净的棉袍,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觉身子有些发沉,脖子也十分酸痛,看面前的石敢也有些重影,使劲摇摇头,轻声道:“什么事?”喉咙一阵阵的刺痛,声音也有些嘶哑。
……
“他们什么意见?”秦雷伸手指指床上,嘶声道:“给我拿床褥子盖盖,有点冷。”
正在浅吟低唱着,便听到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小个子立马警觉起来,赶紧擦擦脸上的泪水,将那写着歌词的黄纸小心收入怀中。又听外面有侍卫低声问道:“谁?”
只不过重任在肩,一直靠股心火压着罢了。此时脱离险境,心神一松,病情便显现了出来,终将生龙活虎的成亲王殿下摁倒在床上。
“就是打摆子。”公孙剑轻声道:“一般夏秋多发,但现在这季节也是有的,且更难治愈。”
“那怎么办?”石敢焦急道:“王爷还不想让人知道呢。”
众将早在城堡门口恭候,见到王爷的身影便齐齐行礼道:“拜见王爷。”
“那是。”公孙剑颇为自得道:“我师门有一剂丹药,名唤青蒿丸,专治正虐急症,包管药到病除。”
“是的。”沈青面色一紧道:“沈冰身被十几创,连肠子都流出来了;马奎的左臂没了,也说不出是谁伤的重些。”在当时,这两种情况都是可以致命的,除了尽心救治之外,还要福大命大才能活下来。
沈青这才欢喜道:“属下谢王爷厚恩!”
“是。”众将齐声领命,有人小声问道:“要是有谈判的呢?”
“若不是别动队承担了最惨重的损失,”沈青声音低沉道:“我们第三师就是全陪进去,也无法拿下这羊肠坂天险。”说着向秦雷一叩首,高声道:“卑职给别动队请首功!”
当他到达羊肠坂堡垒,太阳已经将要落山,最后的余晖返照在山谷之中,给雄伟的城堡镶上一层瑰丽的金边。
“没什么厚恩,”秦雷也不回头,摆摆手道:“也是他们应得的。”
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桌边,正双手支颐,定定望着一张黄纸出神,正是那牧野原上颇为反常的小个子侍卫。
公孙剑却只是笑,强拉硬拽着石敢到了自己房内,掩上门道:“疟疾虽然是重症,可那是对一般医者而言。”
沈青刚要谦逊几句,但王爷已经转换了话题,只秦雷悠悠道:“十八盘上的朋友怎样了?”
望着逐渐黯淡下来的羊肠山路,秦雷紧一紧大氅,轻笑道:“但愿他们带了足够的干粮。”说着提高声调道:“严防死守,不许放一个齐军过来。”
城堡里人多房少,二百多位供奉住在后院的两排八间大瓦房里,就连公孙剑、夏遂阳这样的大哥级人物,也得在大通铺上将就着。
“是。”石敢赶紧禀报道:“一刻钟前,终于将羊肠坪的残敌肃清了,共俘获齐军七千五百余名,罗将军请示王爷,该如何处置?”
秦雷已无须再用华美的服饰,证明自己的超凡,他本身已是超凡。
靴子踏在阶梯上,发出“吧嗒”的轻响。他伸出手,在护墙上轻轻一抹,手指上便多了点淡红色。将那红色送到鼻端嗅一下,秦雷低声道:“伤亡如何?”
……
“不急于这一时。”公孙剑笑眯眯道:“这是个契机,能把我们一直挠头的那事儿给结了。”
“王爷英明。”沈青朗声应下道:“只有对勇士进行褒奖,才会有更多的勇士站出来。”
……
哪里还敢怠慢,石敢赶紧出去唤医官过来,隐隐约约间,还听着王爷嘶声道:“不要声张……”
“是。”石敢轻声应下,又禀报道:“还有一桩,连坪上带堡里的军营,最多只能容纳七万人,其余人今晚要露营。大殿下请问,明天需不需要修建营房?”
看一眼屋里两个大炭盆烧得正旺,石敢无声的叹口气,便将床上的褥子取来,一边轻手轻脚的给王爷盖上,一边小声道:“几位将军的意见也不同意,罗将军和车将军想带回去开矿,徐将军和李将军嫌麻烦,想直接坑了。”无意间触到王爷的皮肤,石敢低呼一声道:“这么烫……”
但病来如山倒,挡也挡不住,一百个日日夜夜的忧思竭虑、辗转难眠,早就耗光了他的精力;又一直如普通士兵一般的行军开伙,没有得到过休息,体力也早就透支,其实在上京城外时,便已经不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