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秦雷笑骂一声,望向秦雳的目光却变得晦明晦暗起来。
“回禀王爷,营盘都是现成的,虽然没有荤腥蔬菜,但粮食有的是,粳米饭配菜汤,一准儿管饱。”车胤国拱手道。
“粳米饭配菜汤!”秦雳没好气道。
若是再把困境中的十几万大军带回国,那还不立刻成为架海金梁一般的人物,巨大的声望将是陛下和老太尉都无法企及的。
沈潍上前笑道:“这牧野城城深墙高、粮秣充足,大军入城后,终于睡个安稳觉、吃顿饱饭了。”
便有人出声道:“这还用商量吗,太尉大人德高望重,乃是大秦的三军统帅,当然应该以他老人家为尊了。”众人一看,说话的乃是天策军的副将李龙。果然交情是交情,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要向着自己人的。
“我就不明白了,这些人怎么啥时候都忘不了争权夺利呢?”狠狠的一拍桌子,秦雳气呼呼道:“这让公忠体国的人,怎么办事?”
说着双手搁在案上,正襟危坐道:“但是他老人家既然病了,就得好生调养。这么大年纪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大秦的天还不得塌下一半来?”秦雷两眼微眯,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所以孤王建议,应由老太尉领衔,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应该再找个人,负责具体指挥行军打仗这些杂物,以免影响了老太尉的静养,那可是谁也担待不起的!”
再回想下从前那次闹翻,秦雳心中顿时疑窦重重,双手抱胸,目光直直望向高高的苍天,喃喃道:“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还是他大智若愚,大奸似忠了呢?”
秦雳回头朝秦雷眨眼笑笑道:“算了吧,我回去冲糊糊喝。”说着便扬长而去。荣军农场生产的各种口粮虽然专供京山军,但秦雳想要些还是有的。
秦雷闻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不错,遇上买强卖弱则强买;遇上卖强买弱则强卖。”说完定定地望着秦雳道:“你觉着咱们够资格强买强卖吗?”
“好吧,算我多管闲事了。”不耐烦地挥挥手,秦雳也起身道:“以后当好看家狗,不乱拿耗子了。”说完便扬长而去道:“歇着吧,不用送了。”
……
众人都不是笨蛋,顿时恍然,大殿下之所以一见面就敲打四位禁军将军,原来是为了压下他们的气焰,为推举首领扫平障碍。
天策军的几个头目交头接耳一番,李龙点头道:“可以,但须得保留太尉大人节制副总的权力。”
“什么?”秦雳没好气道:“我最烦这两个字了!”
秦平会意起身道:“太尉大人自然是众望所归,但他老人家偶感风寒,已是卧床不起,无法履行统帅职责,所以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着朝两位殿下拱手道:“二位王爷皆是天潢贵胄、勇冠三军,可谓一时瑜亮、难分轩轾。是以末将以为,应该由二位殿下联合统领。”
秦雳二话不说,起身拉住秦雷的胳膊,把他按到大案后坐下,站在一旁道:“有道是鸟无头不飞、人无头不走。咱们十几万军队困居敌后,又与陛下失去联系,自当有个领头的出来,带着咱们一道走出困境,脱险回国。”
秦雳一时语塞,不得不点头道:“不错,应该妥协。”
望着缓缓打开的城门,秦雳冷哼一声道:“一群懦夫!”
但大殿下说的合情合理,确实要统一领导一下,改变原先一盘散沙的情形,便纷纷点头称善。
车胤国几个正招呼李龙、杨文宇等一干将领喝茶,见二位王爷进来,赶紧起身恭声道:“二位殿下,酒菜已经备好,请王爷与诸位将军入席吧。”
“没打算送你。”秦雷笑着送到门口,掀开门帘道:“我让人把粳米饭再给你送去?”
“那就表决吧。”秦雳皱眉道:“同意成亲王的坐左边,不同意的坐右边……”
秦雳还没说话,秦雷先开口道:“可以。”便算是达成了协议。
见秦雳自动放弃资格,众人心里透亮,这就是要五殿下和太尉大人争了。五殿下的劣势是资历太浅,仅凭一战不能服众;而太尉大人则干脆躲起来不露面,所以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秦雳却没他这么客气,冷哼一声,便策马往里走。当走到四人身边时,他突然又勒住马缰,睥睨着站在一块的罗云和车胤国,语带嘲讽道:“二位大人可把榻扫好、食儿备好了?”
“将士们都安顿好了吗?”秦雷轻声问道。
两人臊得满面通红,只好讪笑道:“已经准备好了……”
秦雳带头,二十几员高级将领沉声应诺道:“请殿下吩咐!”
“放屁!”秦雳瞪眼道:“你不知道蛇无双头、军无二主?我主动让贤,推举五弟为统帅!”他原本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儿,想不到竟然如此周折,火气自然上升,先拿着自己属下撒气开了。
秦雳一拍桌子道:“一个个说话,别整得跟鸭子下河似的!”说着看向自己的副将秦平道:“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
“名不正则言不顺。”秦雳不服气道。
“给在座的一人一碗粳米饭,也包括我。”秦雳面陈似水道:“还有那个什么菜汤,也一人来一碗。”说着看一眼秦雷道:“兄弟你是吃酒席,还是粳米饭?”
秦雷知道,秦雳一直深恨军中拉帮结派、门派林立,甚至将“八大禁军制”引以为亡国之祸源。无时无刻不想将军权收于一人,结束这种令人憎恶的内耗,但是老大的行事太过激进,只能适得其反。
见众人不反对,秦雳便接着道:“那大家畅所欲言,推举一下吧。”
……
……
牧野城府衙内,秦雷简单的洗漱一把,便换身干净些的战袍,叫上秦雳一道去了前厅。
“妥协?”秦雳揪着胡子道:“难道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然后让买的卖的都赚点儿?”
秦雷向南拱手道:“诸公推举孤为副总,总揽兵事。秦某本应惶恐谦让,然值此形势为难之际,某虽不才,却仍然义不容辞。”说完威严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话锋一转道:“但让我要这个副总,就须得各位令行禁止,不得擅自行动,但有抗命者,定斩不饶!如果各位有意见,可以现在就提。”
秦雷微微皱眉,便把李豹下面的话憋了回去。只要是经历过昨天和前天的大起大落,无一例外,都对秦雷心悦诚服、毕恭毕敬。
“能吃一辈子吗?”身后传来李豹不屑的声音,这家伙浑身裹着纱布,只露着眼睛鼻子和嘴巴,样子十分的好笑。他昨天挨了十几刀,要不是盔甲精良,十条命也保不住了,哪能像现在这样,躺在大车上说风凉话。
“我等并无异议。”众将齐声拱手道。
“王爷,该吃饭了。”见王爷迟迟不肯结束石化状态,石敢只好小声提醒道:“饭菜都凉了。”
众人心道,看来大殿下是想让成亲王当这个头,但也有别样心思的……要知道成亲王于危难之际做中流砥柱、牧野原一战击败天下第一名将,虽然尚不能取而代之,但称大秦第一却不遑多让。
说话间,沈潍、车胤国、罗云、徐载武四人便从城中迎了出来。
“吃个屁。”秦雷翻翻白眼,便拿个炊饼,就着鸡汤大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还含混道:“给我看好门,别让人进来了。”
方才他之所以把下半截话头掐断,便是因为突然意识到秦雳和李家的关系,然后霍然惊觉,今天老大这番折腾,受益的不止是李家,还有他秦雨历本人!至少把自己从最高首领位上挤兑下来,让自己不会超过他太多……
再联想下出关前,这家伙拉架的事儿,那就是用他秦雨田的钱,买他秦雨历的好啊!
秦雷沉声道:“好,我等齐心戮力,同舟共济,定能走出危局。”
“其实还有一种。”沉吟良久,秦雳突然咧嘴笑道:“强买强卖!”
……
“其实呢,”秦雷掸一掸衣襟上的浮灰,微微一笑道:“原本我就是实际上的首领,只是没有名分罢了。”
见众人都看自己,徐载武撇嘴道:“别看我呀,只要他们老李家的同意,我当然不会自找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