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霖嘿嘿笑道:“不错,这下子没人敢欺负我了。”旋即又不自信道:“可你说父皇为啥偏偏选择我呢?”
……
待厅里没了外人,秦霖才对秦雷轻声道:“这家店可够阔气的,看这清一水的黄梨木桌椅,还有这一大块波斯羊绒地毯,再看看房里的摆件,都是前朝的上品三彩瓷器,再配上墙上的颜真卿、柳公权、阎立本、李思训。这一屋子摆设价抵万金不说,更可贵的是协调,让人一进来,就感觉重回盛唐一般。这家酒楼着实要比万里楼还高一个档次。”
秦霖恍然道:“今天是春闱放榜的日子。”
方中书人物风流、头脑灵活,怎能听不出其中的意思。便声称自己乃是鳏夫,当即将年庚交与国公夫人。不日便听人传话,他与国公千金八字相合,便欢欢喜喜的制备下彩礼,今日过府下聘来了。
秦雷点头道:“原来如此。”身为主考官,居然不知道这事儿,确实也是够迷糊的。
秦霖不禁笑道:“口气不小啊,公子我日常喜欢六安瓜片,你这儿有吗?”
方中书本来今日在懋国公府上做客,话说他这些日子过的十分滋润。京里达官贵人都认定他们十位“天子门生”会高中,自然要争相延请几位新贵。但机会别人给了,面子却还要自己挣,日子一久,这十位老兄便在贵人们心中,分出三六九等来了。
“姑爷?”这下轮着涂恭淳发呆了,失声问道:“那你媳妇我嫂子怎么办?”
“那王安亭、田悯农、还有那个什么周廉犇呢?”秦雷笑眯眯问道。
胖掌柜恭敬的请二人在大圆桌上坐定,低眉顺目地问道:“客官喜欢喝什么茶?”
秦雷搁下筷子,微笑道:“无它,均衡各方势力尔,对父皇来说,你是必然的选择。”
方中书板着脸道:“我都给你们递了,人家不见有什么办法,怎么反倒怨起我来了呢?”
秦雷心道:“你知道那么多干嘛呀?”但转念一想,这位日后要在中枢供职、帝前行走,若对时局没有个清晰的认识,怕是要吃大亏的。想到这,终于点头道:“就跟你说道说道。”
秦霖端着酒杯道:“那就找自己人呗。”
秦霖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赶紧解释道:“大概就是你忙着春闱的那段日子,可能是看你忙,便先不惊动你了吧。”
秦霖一挑眉毛反问道:“不是让麴延武当上了吗,再加上我,谁不知道我俩是你五殿下的铁杆。”
胖掌柜恭声退下,张罗着上酒菜去了。
涂恭淳涨红脸道:“方兄不是那种人!”
“陛下需要占多数。”秦雷言简意赅地解释道:“你毕竟是父皇的儿子,所以他认为你还是可以倒向他的。”
秦霖不信道:“这‘蒙顶石花’,据说已经失传,你们区区一家酒店怎么会有呢?”
双方你情我愿,自然水到渠成,皆大欢喜,眼看就要改口叫“岳父”、“贤婿”了,可就在这节骨眼上,却听外面有人进来报道:“放榜了!放榜了!”
方中书当时就坐不住了,心道:“不管怎地,还得先确认下中不中再说,不然要被人笑话轻薄孟浪了。”想到这,便起身告罪道:“小侄已经心急如焚,请岳……公爷恕罪。”
涂恭淳呵呵笑道:“方兄,你也去看榜啊?”
秦雷缓缓点头,淡淡道:“也许吧。”便不再说这事儿,转回原来的话题道:“现在这四个大学士算是分属四方,你的立场就分外重要了。”
秦霖见他这么说,也放下了心事,与秦雷碰一杯,呵呵笑道:“行,就听你的。”
方中书的脸腾地红了,恼羞成怒道:“各人功名自己挣,老子凭什么要帮你们?我欠你们钱还是怎么?”
秦雷缓缓摇头道:“不会的,我是模范儿子,让着老子。”
秦雷这时也认出来了,那胖掌柜正是石猛的一个什么亲戚,过年时曾经在石家见过一面,看来他也认出自己了。不过这人还算乖巧,见自己不声不响,便没有贸然上前相认。
“好啊好呀。”老三欢喜道。
秦霖耷拉下眉毛,无可奈何道:“虽然是实情,但说出来还是很打击人的。”
二人被掌柜的带进三楼临河的一个套间,看看屋里的摆设,秦霖不禁暗自咋舌。
懋国公是准备招个进士女婿,自然不会拦他,闻言颔首道:“应该的,应该的。”便吩咐家人为方贤侄备马,还酸酸道:“温酒等你回来,预祝贤婿双喜临门哦……”
这其中方中书长的白脖子净脸,写一笔好字、吹一口好箫,更是一代对王,作诗画画也在行。自然受到京中贵戚的强烈追捧,乃是十人中混的最好的。前些日子被懋国公请去做客,国公夫人都破天荒的作陪,还一直旁敲侧击的打听他的婚姻状况,家庭出身,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这是有招婿的意思了。
“文彦博一去,朝堂上顿时出现了巨大的权利空间,而陛下呢?又难得掌握了分配的主动权。父皇本来想全部据为己有的,但坚持了两个月不到,就已经累的筋疲力尽,不得不将权利分配一部分出去。虽然如此,老头子一定希望将来的大学士都乖乖听话,不要再出现文彦博那种老不死。”
秦雷轻声笑道:“我说大学士,自从上了车你就喋喋不休,怎么到了这儿还扯你的生意经呢?”
“又是个闷声发大财的家伙。”秦霖嘟囔一句道:“看来老六是要大翻身了,你还不知道吧,他已经补进御林军了,看起来父皇要栽培他一番呢。”
秦霖嘿嘿笑道:“不怕你家大老爷怪罪你?”
秦雷夹一筷子清蒸鲈鱼,送入口中细细品尝道:“弄那么清楚干嘛?反正横竖没人敢得罪你就是。”
“这个嘛……”秦霖一时语塞,不确定道:“充数的吧。”
秦雷撇撇嘴,摇头道:“老头子自己捣鼓的,没再问我,我也不知道。”
旁边的举子哂笑道:“这里就你一个认为不是的,莫非其余人都是傻子不成?”
方中书不咸不淡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