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让秦卫使劲挠头,好半晌才憋出一句道:“那是女人吗?”
秦雷笑道:“人口多的多发些,人口少的少发些,这有什么不公平的?”
众老军这才爬起来,齐声道:“全凭王爷吩咐。”
又有人问道:“那与按人头发有什么区别?无非是集中在一起发嘛。”
里面传来石勇同样大声的回到:“牛肉炖粉条,还有大菜包子管饱!”
宗亲们开始低声讨论起来,不一会,就有人忍不住问道:“有的人家人口多,有的人口少,王爷这样岂不是太不公平?”
众人脑子有些不够用的,互相轻声问道:“你马吊打得好,快算算,是不是这么个账?”但秦雷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大声下达了命令:“现在以户为单位集结,之后每户推举出自认为可以进宗正府当兵的,报给府里的文书。”
一大街宗亲们不得不承认,至少这位王爷看起来不那么讨厌了。
秦雷微笑道:“孤王想请诸位不定期的去京山营给外面那些菜鸟们说道说道,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战争。”其实秦雷更想让子弟兵们看到这些老军的光荣,激起他们的上进心,只是不能明说罢了。
秦雷瞪瞪眼,笑骂道:“你是在表达‘近朱者赤’吗?”说完轻轻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等你明白了什么比钱和女人更重要,孤就外放你。”秦卫大喜,转而又苦恼的小声道:“这世界上有比这两样更重要的吗?看来王爷是想留我一辈子了。”
秦卫这才小意笑道:“属下有些不明白,您明明没给这些人什么,他们怎么都乖乖听话了呢?”
待那些名单被收集上来,秦雷一指后面的院子,大声道:“现在所有不在名单上的都到院子里去,孤王要单独跟你们说话。”
秦雷站直了身子,右手握拳屈回,郑重地放在自己的左胸上,向这些残疾老军行一个军礼,这些老军也一丝不苟的握拳于胸,严肃的向秦雷还礼。
见众老者面色好看些,秦雷温和笑道:“除了孩子们之外,众位最年轻的有多大?”
众老军自然无不应允。秦雷便请他们坐下,对边上的一众老者道:“众位耋老,你们之中很多人是不是也参加过那场战争啊?”
秦雷一口水全部喷洒出来,把秦卫淋了个满头满身,抱歉的笑笑,把毛巾递给他道:“跟着孤这么高尚的人,竟然还是一脑子龌龊,真是没长进。”
秦雷没有马上出去,一来要给外面人时间,二来也好休息一下喝点水。
见众人齐刷刷地望向自己,秦雷这才开口笑道:“想必父老已经对你们说过了,但更想必的是,你们还无法体会父老的心情。”众人发出轻微的笑声,被这位爷逗笑的同时,也算是承认了他的说法。
众人一下子哑口无言,沉默半晌,七公艰难道:“我们的府兵不是解散了吗?”
秦雷笑道:“对于咱们宗正军,孤王将采用全新的发饷方式。”事关每个人的切身利益,众人都安静下来,一个字也不敢漏掉。便听秦雷接着道:“首先有一条,饷银上涨是一定的。”这是为了先缓和下有些紧张的气氛。
待人进的差不多了,秦雷命令外面的青壮先原地休息,便转身进了院。
老头子们见秦雷方才褒奖那些残疾老军,心中除了欣慰,确实也有些泛酸:大家都打过仗,凭什么我们嘛都没有呢?此时听秦雷问起,哪有不纷纷点头的道理。
众老者仿佛遭到了莫大的委屈,七嘴八舌道:“怎么不是呢?我们谁家没有在那时候阵亡了的?”
众老者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便沉浸在那场惨烈无比的战争的追忆中,无数光荣的、牺牲的、勇敢的、忘我的、团结的、机智的同袍浮现在老者们的脑海中,他们这才发现,那段血色的历史背后,居然是如此的光彩夺目、令人仰望。
昭武帝口味极淡,御膳几乎不放盐。
众老者沉默地点点头,他们相信这位年青的宗正,甚至没有真正指望过能得到什么,却秦雷悠悠道:“但让大伙拿他们一半的标准还是可以的。”众老者不禁莞尔,笑道:“王爷却会作弄人,就照您说得来。”
宗正府的前院是一个大教场似的空地,否则还真盛不下这足足两三千老人和孩子,秦雷走到空地中央的平台上,招呼众人坐下说话,自己也坐下笑道:“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现在我秦氏所有的宝都坐在孤面前了。”
到了这一步,众宗亲只见着边上人似乎都写了,也只好把自己家里的青壮报上去,稀里糊涂的就被秦雷牵着鼻子走了起来。
而这位一直有些瞧不起宗亲们的年青王爷,第一道命令居然是让他们终生无忧。众老军伏跪于地,呜呜地哭了起来。有了那份丰厚的饷银,他们就不是废人了,儿子们也不会把他们像鞠球一样踢来踢去了吧?想到这一连串的好处,他们怎能不激动?
人们互相看看,有人高声道:“俺四十九。”
“对!就是!”引来一片附和声,场中的气氛顿时和谐极了,众老者觉得这位王爷太不一样了,就像……一团火一样,让人心里暖洋洋的,打心眼里愿意跟他说话、跟他做事。开始时那种对立的感觉,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秦雷的眼角也有些湿了,涩声道:“大家快起来,这是你们应得的,谁也不需要谢。”说着向众老军拱手道:“众位请起,孤王还有个不情之请。”
众人齐齐垂首,大宗正没有骗人,二十年前他们秦氏还可以占据半边朝堂,但二十年后的今天,早朝上竟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秦守拙?那个败类一点都不为我大秦宗亲着想,光想着抱太尉和丞相的大腿去了。
看着一个个老者眼中的热泪,看着一个个孩子如痴如醉的表情,秦雷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待众人情绪稳定些,秦雷沉声问道:“想想那段鎏金的岁月吧,那真是我们秦氏干的吗?”
先是在延庆街站了一早晨,又在宗正街待了一上午,众人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一听见“牛肉炖粉条”口水便哗哗下来了。
一大堆老头半老头中间,站起来二百多人。秦雷一看这些人,心中默然,原来这是些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他不是初来乍到了,知道这个年代没有呼啸飞驰的汽车,没有机器大工业,除了战争,人们残疾的机会并不多,尤其是这些住在中都城的宗亲们。
“想吃啊,先爬杆再说。”秦雷坏笑道。
那些残疾宗亲的神色,本来还有些自卑,但听大宗正如是说,终又变得自豪起来,只听秦雷继续包含深情道:“现在我大秦的局面,黄口小儿皆知,国家并不是我们秦家可以说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