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石敢多么紧张,秦雷也到了送行的人群前,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人群根本望不到边,怕有十万之多。今日的荆州城万人空巷,甚至有一大半从别的府赶来送行的民众。
乔岐佩朝台下两边的官差点点头,不一会,大红的帷幔落下,露出里面雪白的影壁,台上几人同时躬身道:“请王爷赐下墨宝!”
秦雷继续高声道:“孤王很庆幸,无论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碰到多高的惊涛骇浪,你们始终坚持、始终团结、始终保持夏天一样的火热。在离别前,孤想说的是,孤以你们为荣!你们是最棒的!”
秦雷张开嘴,却想不起要问什么问题,瞥眼望见胥千山正满脸恭谨地等着,只好尴尬道:“你吃饱了?”
胥千山以为自己的回答没有让秦雷满意,沮丧地点头道:“王爷请问。”
胥千山躬身受命,真的吃了一辈子馒头,不再吃已经习惯了的大米。
“王爷好!”在士绅的带领下,人们整齐的呐喊道。
这时在边上的石敢实在看不下去,心道:待会还不一定能说出什么呢,赶紧上前拱手道:“王爷,时间差不多了,江北父老还在码头等咱们呢。”结束了这次让胥千山回味终生的早餐。
秦雷讲完话,士绅们自然要进行敬酒、赠土等传统仪式,等到这些结束,乔岐佩便上前拱手诚恳道:“王爷在我荆州留下无数珍宝,唯独一样,荆州至今还无缘得赏。今日临别在即,王爷便满足了数十万荆州父老的小小心愿吧。”
可时间不等人,秦雷唯有咬牙道:“酒来!”马南一拍石敢,正在发愁的石敢赶紧上去,把腰间的酒葫芦接下,递到秦雷的手中。
让石敢几个大吃一惊的是,秦雷几个字写下来,竟是从没有过的圆润自如,潇洒飘逸。这倒不是什么出奇的,更让他们惊掉大牙大的是,几乎等于文盲的秦雷,竟然写下了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句子:
石敢不敢怠慢,赶紧把情况禀报给刚刚消停下来的秦雷,秦雷哈哈大笑道:“是迎接孤王的,石敢,我们也出去吧。”若兰和云裳拉都拉不住。
“谢王爷!”又是一阵轰隆,十来万人纷纷起身。
秦雷使劲拍拍胥千山的肩膀,发出砰砰的声音,洪声道:“千山!没事,想我了就去京里看我嘛!到时去了京里不找我,孤可是要生气的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秦雷哈哈笑道:“千山何出此言?你的便是我的,我的便是你的,只管收去,不够孤在吩咐下人给你拿!”说着高声吩咐道:“那个谁,去……给千山拿一千块抹布……”
“对!夏季!孤王春末而来、秋初而去,却把这个火一样热的夏季永远的留在了南方,留在了大家身上!这几个月里,南方发生了很多事情,这对于每个人都是刻骨铭心的,孤王无需赘述。但孤王要说的是,苦难并不完全是坏事,他让我们更清醒、更团结、更能吃苦耐劳。”其实这番话只有内圈的官员士绅能听真切,在秦雷还未公开他的土音箱之前,外围的人山人海,是无法听清台上人说话的。
一见到胥千山那温和的面孔,秦雷便哈哈大笑道:“千山!千山!是你吗千山?”那个热络劲,仿佛碰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下次用就有数了,云裳心道。
这一刻,整个荆州城,只有秦雷一人站立。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伏跪于与他的脚下。这一刻,天地间,惟我独尊,唯王爷的马首是瞻!
若兰望着秦雷大摇大摆走出去的背影,担心地问道:“云裳妹妹,王爷不会有事吧?”乔云裳目光躲闪道:“也许吧……”心中却暗暗埋怨自己做了再想的毛病。那个法子她只是会,却从来没在人身上试验过,秦雷倒是尝了鲜,至于效果如何,这次之后便知道了。
胥千山有些听出门道来了,联想到前日麴延武去府上探视老爷子时透露的,王爷有意让他们家退出复兴衙门,接手一个新建的衙门。不由心道,王爷就是王爷,说话都是这么深奥,若不是我还知道点内幕,还不知道会想到哪里去呢。
这下可让胥千山犯了难,他虽然没什么洁癖,但对他来说,用抹布擦嘴,还是一个全新的挑战。但是秦雷做的,他便一定要照做,咬牙拎过秦雷用过的抹布,找到上面干净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擦了擦嘴,然后便把那块珍贵的……抹布,整齐的贴起来,试探问道:“王爷,草民可以把这个收藏吗?”
“夏季!”人们异口同声道。
在餐桌边一坐下,秦雷便招呼胥千山吃着喝那、热情似火。若不是桌子太大,两人坐的着实有些远,说不得还要夹菜盛饭,让胥千山感激涕零一把。
秦雷刚一上台,天空便飘起了小雨,仿佛老天爷要用这迷蒙的细雨,为秦雷送行一般。
王府的运货车队,因为过于冗长,早早便已出发,先行一步到码头装船去了。跟着秦雷出发的只有一千卫士而已,所以行进速度很快,转眼便到了荆州城北门外,便见到远远地有无数人头攒动。
接过酒葫芦,秦雷又高声道:“笔墨伺候!”黄召便屁颠屁颠地端着笔墨上前,高声道:“王爷,笔墨来了。”秦雷仰头将满满一葫芦老烧悉数灌下,把葫芦往地上一掼,挽起袖子,捡了支最粗的大狼豪。饱蘸浓墨,拉开架势,便在那光洁无暇的白色影壁上笔走龙蛇起来。
秦雷甩甩脑袋,他发现自己有些听不太懂比较复杂的句子,便摆手道:“千山,你说的孤不太懂,这样吧,孤问你答,好不好!”
胥千山满脸严肃的谢过王爷,心里却开了锅:山庄里的抹布本来就是我们家的,王爷不会不知道啊。既然知道,还赠我一千块,定然暗含深意。一时间却想不出什么头绪来,便听秦雷朗声道:“千山,你来找孤王作甚啊?”
见秦雷身形完全暴露在马车外,石敢心中大急,这要是有刺客,只消一张强弩便能解决问题。惶急的劝了几句,秦雷全当是耳旁风。但离送别人群太近了,想把他再架回来已经来不及,只好将警卫级别调整到最高,黑衣卫们立刻剑拔弩张、如临大敌。
他就是那个挽狂澜于既倒、救黎民于水火的隆郡王殿下;他就是那个运筹于帷幄之中,谈笑间敌寇灰飞烟灭的平叛统帅;他就是那个组织大家大族们救济难民、组织生产、重建家园,还承诺田租两免永减半的救难天王。
秦雷的大名虽然早就如雷贯耳,但场中十多万人,见过他的却不是很多。此时见到一位身穿纯黑镶金郡王袍,肩披猩红团龙披风,腰挂金灿灿宝剑的年青王者,不用说,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
云裳的法子很有效,一个时辰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秦雷,已经神采奕奕,甚至是有些亢奋——双眼炯炯有神,说话声音洪亮震耳、举止动作夸张有力,动不动便放声大笑,对人更是亲切热情,显得豪迈至极。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发生呢,也都跟着眉开眼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