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总难逢、彩云偏易散;心比青天高,命比黄泥贱。
若兰本想把秦雷为自己委屈的事情显摆一下,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她总不能跟云裳说:人家不方便的那几天,王爷从来都规规矩矩,让他从外间找一个都不肯吧。这些话是打死也说不出来的。
石敢点头道:“对,她便是王爷一直寻找的念瑶姑娘。”怕若兰误会,又补充道:“姑娘不要多心,这个姑娘干系重大,王爷找她是有原因的。”
感谢诗韵、感谢东坡、感谢云裳,秦雷攥紧拳头,内心呐喊道!
昔日的心高气傲、昔日的孤芳自赏,全都成了遥远的往事。大概一年多了吧,她仿佛生活在一个无穷无尽的梦魇中,走出一个噩梦、便紧接着另一个,没完没了,仿佛今生便要陷入这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永远无法自拔一般……
云裳心中小鹿乱撞,心道,都怪自己当时太过忘情,怎么能当着若兰说出那等羞人的话来呢?正忐忑间,便听若兰小声道:“云裳妹妹,你也喜欢咱们王爷啊?”
若兰第一眼便感觉这姑娘与自己好像,一样的瓜子脸,一样的大眼睛,甚至连体型都差不多,只不过这姑娘脏些、憔悴些罢了。她能看出这姑娘遭了很多罪,精神似乎也到了崩溃边缘。
云裳反握住若兰柔若无骨的小手,摇头道:“妹妹却没有姐姐的福分……”若兰还道她担心秦雷不要自己,回头望了望昏睡中的秦雷,凑在云裳耳边小声道:“妹妹有所不知,咱们王爷与别的天潢贵胄有所不同,最是重情重义,只要你对他好,他便对你更好,有时候甚至为了人家,宁肯委屈了自己。”
若兰听她这么说,明白了云裳不像自己,是个单单纯纯的小侍女,再联想起几个月前,秦雷对自己说云裳身份不同寻常,看来背后一定有些隐情,她便乖巧的住嘴不问。
若兰转过头,瞧见她娇羞的倾国玉容,不禁一呆,心道,云裳妹妹可比我好看多了,王爷看不上倒是奇怪了。想到这,心里略略好过些,拉住云裳的小手,轻声道:“这样也好,咱们姐妹将来也有个照应。”
权威的观点是,全诗上半部分是对南方父老的勉励和期望,勉励大家不怕困难,勇往直前,把南方建设好、保卫好。而下半部分乃是王爷委婉的表达自己为了南方,甘于自我牺牲,无畏面对回京后险恶政治风雨的高尚情操和伟大抱负。
两位宫女走后,若兰对石敢福了福,微笑道:“石敢哥先忙着,我进去看看念瑶妹妹。”与石敢分开后,云裳走到舱外,方才两个宫女退出来时,没有关严门。
若兰努力摆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柔声道:“这位妹妹不要惊慌,我们是隆郡王府的人,都是好人,你尽管放松些好了。”
若兰微笑道:“应该没问题,否则云裳妹妹怎么舍得往王爷身上用。”说到后来,语气又有些酸酸的。
船舱里,双目红肿的若兰和云裳已经备好热水、铺好床褥,等秦雷一被送进来,两位姑娘便把闲杂人等全部请出去,为秦雷宽衣解带,用热姜水擦拭身体,逼出体内的虚火。
但更多人却要探究王爷写这首诗,到底想说些什么。这让南方百姓士绅展开了持久而热烈的讨论,人们各执一词,互不相让,都认为自己理解的对。最后还是由两省最有名望的十几位饱学鸿儒出面,联手为这首诗作注,才消停了这场罕见的争论。
石敢本来就是找若兰去处理此事的,闻言点头道:“姑娘请跟我走。”若兰先告个罪,进去对云裳说一声,这才跟着石敢下了二层。
石敢挠挠头道:“这事情我们大老爷们不好处理,这才麻烦姑娘。”
秦雷咬碎钢牙,完全凭意志站到再也看不见岸上人时,便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栽倒出去。边上的石敢石勇早有准备,小心接住王爷僵硬的身子,流着泪送到船舱中去。
众人仍站在江边久久不愿离去,仿佛王爷把他们的魂也带走了一般。等好不容易把视线从江边收回,却又投向那一面留着王爷诗句的影壁。方才人们已经感到此诗文辞脱俗传神之外,更是寓意深刻、含着王爷的谆谆教导。此时静下心来,那种宠辱不惊、无喜无悲的超逸豁达便扑面而来,让人对人生的浮沉、情感的忧乐产生一番全新的感受。
“定风波,便叫定风波吧!”一时间想不起什么好名字,只好把词牌拿出来糊弄。
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的四行大字写下来,秦雷大笑着掷笔而去,留给南方士绅百姓一个及其风骚的背影。
若兰顺着门缝往墙角的床上一看,那里已经没有人了。视线一偏,只见念瑶正蹲在地上,用手把打饭在地的饭菜捡起来往嘴里送,狼吞虎咽的吃着,根本不在乎是否沾了灰尘。一边吃着,那双惊恐的大眼睛,还不停的四处张望,仿佛随时准备缩回去。
若兰听了,心中十分甜蜜,微笑道:“妹妹也可以啊。”既然打定主意拉一个同盟,以免受将来的王妃欺负,若兰便敞开胸怀,接受了这个“小三”。这个词还是秦雷教的呢,他说那些专门勾搭别人汉子的坏女人就叫小三。
若兰感觉心被狠狠揪了一下,眼圈顿时通红,轻手轻脚退出去,接过宫女重新送来的饭菜,又加重脚步,故意发出声响走了过来,在门口停顿一下,这才轻轻敲门道:“我可以进去吗?”
分别的时候终于到了,岸上的百姓士绅哭成一片,众人向秦雷恭恭敬敬三叩首,便见那大船缓缓地启动,向北而行。而那位王爷,一直向众人挥手、挥手,直到与天地同色,再也看不见为止。
秦雷并不知道他神经错乱时写下的诗,会有如此大的反响。即使知道,也没有心情沾沾自喜——他彻底病倒了。
哎呀,怎么问的这么直接?云裳顿时小脸通红,连忙用双手捂着,蚊鸣道:“若兰姐跟王爷学坏了。”
年轻女子使劲把小脑袋埋到屈起来的双腿中,微微点点头,却不敢说话。
石敢了解的笑笑,却被若兰看在眼里,心道,原来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呢。又听石敢道:“方才卫士们捞上个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