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府邸,夜宴正浓,众人相聚一堂。
除了郗虑之外的一众弟子看似热情,但他们的眼神之中却隐隐流露出一股疏离。刘禅适才一番言论,导致双方架起了一层无形的隔阂。
毕竟,此时的儒学还依然是大汉正统。
加上刘禅太年轻,抛开弘农王的身份,他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真才实学,自然无法令在场的一众儒生倾心折服。
郑玄似乎也感觉到弟子们与刘禅之间的这种不融洽,于是出言问道:“殿下,可有研读过经学?”
“孤虽不如郑公一般满腹经纶、自成一派,但对于各大经学要义却也略知一二。”
刘禅微微一笑,他等的可不就是这样一个舌战群儒的机会。
“哦?”
郑玄饶有兴趣地看着刘禅,对于他语气中闪烁的自信,顿感惊讶。眼前这位年轻人虽然说得谦虚,但话里话外无不透露出一股狂傲。
“不知殿下学习的是古文还是今文?”
汉朝的儒家经典分为“今文经学”与“古文经学”两大流派。
其实就是经书的版本不同,以及因此而产生的不同见解之间的争执。
古文经学是当年拆毁孔子旧宅而发现的几十篇原版,而今文则是那些经历秦朝焚书事件以后的儒生们根据记忆,口授流传下来的儒学经典。
“不论是古文,还是今文,本王都有研读过。”刘禅毫不谦虚地回答。
前世的刘禅熟读古、今文经学要义,甚至还对郑玄以古文为基础,整合今文而形成的郑学,也有一定了解。
“殿下既然熟读经典,何以说出儒家无法挽救大汉的谬论?”
席间一名约二十七八岁的雄伟男子朗声喝问,丝毫没给刘禅面子。
刘禅一眼望去,那男子正是崔琰,字季珪,出身于清河崔氏。
“季珪岂不知乱世当以法,治世方用儒的道理?”
“《左传》有云,政宽则民慢,猛则民残。由此可见,儒家也是讲究仁义和律法的结合。”崔琰引经据典地反驳。
“那为何青州的黄巾贼寇最为严重呢?”
“这群饱受奴役的百姓何以置性命于不顾,而造了你们这些仁义之士的反?”刘禅的反问令他顿时语塞。
“儒家不断地灌输如何善待百姓,而实际呢?却多是空谈。像你们清河崔氏,可有真正做到善待治下佃农?”
崔琰无法反驳,他知道崔氏一族以及郡中的其他官宦世家,屡有欺压百姓。
“难道殿下认为仁义都不管用了吗?”东莱王氏子弟拱手插了一句话。
“这位仁兄,你误会本王的意思了。”
“非是仁义无用,而是要集百家之所长,真正地做到善待百姓。”
两世为人,令刘禅明白一个道理,再好的仁政若无人贯彻,落地之后或许也会变成苛政。
这也是前世的蜀国,在经历几任贤相之后,急转直下,迅速走向衰落的原因之一。
比如对士子进行考核任用,以便能根据其品行、能力,给予恰当的官职,使他们能够在其位,谋其政。
“如今大汉风雨飘摇,殿下想如何来拯救?”
乐安郡国渊也站了出来,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刘禅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环视众人。
“诸位觉得,如果有一天我大汉的子民,耕有其田,织有其杼,居有其庐,则民安否?如我泱泱大汉,老幼有所依,才士有所持,则国泰否?”
“这……真的能实现吗?”
“这不可能!就是三皇五帝的功绩也不过如此!”
众人纷纷畅想着,却始终难以置信。
“妙啊,没想到殿下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抱负。”郑玄心中却暗自称赞。